鬥轉星移,轉瞬間就到了比試當天。
雙方沒有一人缺席,隻有本該當裁判的名士,不知為何沒有出席,但這絲毫沒有影響雙方士氣。
第一局禮藝,由士族陸時對陣寒門賈至。僅限于坐立行走、衣冠服飾等與學子關系密切的禮儀。
單就動作的規範程度而言,二人皆是無可挑剔。
賈至的一舉一動規整、肅穆,堪稱禮儀教科書。
陸時的比賈至多了幾分融入生活後的自然,端正不失從容,嚴謹不失優雅。
這是劉郁離聽完山長以及四位夫子的點評後總結出的結論,結果自然是陸時勝。
馬文才看着身側一直閉眼打瞌睡的劉郁離,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你的禮儀勉強入目,還不用心學着點!”
他一直搞不懂劉郁離是怎麼做到又刻苦又懶散的,練武時一絲不苟,每個動作标準到苛刻,但在禮儀課上又敷衍到昏昏欲睡。
劉郁離閉着眼問了一句,“比别人跪得标準能升官發财嗎?”
清脆空靈的聲音聽得馬文才心口發堵,劉郁離是怎麼把周禮與升官發财扯一起的,這是正常人該有的想法嗎?
與此同時,梁山泊看着滿臉憂慮的祝英台,勸慰道:“英台,我們不是分析過了嗎?君子六藝,我們能争的隻有樂、書、數。”
寒門與士族之間的差距,不是輕飄飄幾句話或者短時間的努力能抹平的。禮、射、禦三藝,他從沒想過能赢。這一個月來,他所做的不過是揚長避短,争取能争的。
梁山伯的心思祝英台不是不懂,她擔心萬一保不住三勝,梁山伯會真的按之前所說的那樣,犧牲他一個,保全其餘人。
這是祝英台無法接受的。
梁山伯看到祝英台看向劉郁離那邊,一臉不平,低聲說道:“英台,你千萬不要因比試的事遷怒劉兄。”
若是因為一場比試影響到英台與劉公子的兄弟感情便是他的過失了。
祝英台瞥了梁山伯一眼,解釋道:“我是在瞪馬文才,不知道他使了什麼邪術讓郁離改了主意,答應參加比試。”
梁山伯:“興許是劉兄自己要參加的。”劉兄向來是個主意正的,他不覺得馬文才能勉強得了他。
祝英台:“那也是馬文才算計的。”
郁離連自己在比試名單上都不知道,要不是馬文才算計她,她本可置身事外的。
這話,梁山伯不知如何接,也不敢接。
馬文才看着祝英台投來的不善目光,推了一把身旁的劉郁離,說道:“你看祝英台想殺人的眼神,他一定是知道你要參加比試,對你心生怨恨。”
劉郁離睜開眼,朝着祝英台的方向,笑着揮揮手。她還不至于猜不到小姐妹的心思,她是對自己有意見嗎?必然不是。
劉郁離認真地看着馬文才,低聲說道:“她隻是想清君側。”
馬文才伸手指着自己,“關我什麼事?”他同祝英台連話都沒講過幾句,祝英台憑什麼認為是他蠱惑了劉郁離?
轉而,馬文才對着劉郁離耳語道:“清君側,你可真夠大膽的。”竟敢以君王自居,不對,憑什麼劉郁離是君王,他是臣子,還是奸臣?
馬文才的話讓劉郁離開始反思,大膽嗎?她要是真大膽就不該想着做大将軍,而是坐龍椅,看來她還是不夠大膽。
劉郁離看着台上神采奕奕的祝英台,心生感慨,什麼時候女子也能光明正大地出入書院,與男子同台競藝?
第二局比的是樂,祝英台對陣秦良生,在樂器的選擇上,二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古琴。
當秦良生奏響《高山流水》的那一刻,劉郁離就知道他要輸了。
祝英台最擅長的曲目也是這一首,她在祝家曾多次聽聞祝英台彈奏此曲,水平略勝秦良生一籌。
秦良生彈完一曲,響起一片掌聲。
等到祝英台開始演奏,衆人驚覺什麼叫天外有天,什麼叫如聽仙樂耳暫明,什麼是繞梁三日。
絕妙的音符在祝英台的指尖如清泉流瀉,以前郁離說她的琴聲少了點東西,她一直不明白,直到今日她才懂少了什麼。
目光投向清涼山青翠的身影,想起後山叮咚的溪水,看向台下一臉欣賞的梁山伯,一旁神色陶醉的劉郁離。
她想她找到了郁離所說的東西,一份情。
一份走出祝家莊,去同真正的高山、流水相見、相交的自然之情、知己之情。
“英台的琴聲有魂了。”劉郁離為小夥伴的進步由衷的高興。
之前,祝英台指下的高山不過是比尋常人的巍峨些,流水壯闊些,但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如今山是她,水是她,山水有了獨屬于祝英台的名字,那是别人奪不走的羁絆,斬不斷的依戀。
這一局,祝英台赢得無可争議。
聽了祝英台的琴聲,馬文才對她改觀了不少,她的琴聲裡多了一種他沒有的東西,那種東西是什麼?暫時他還沒想明白,不過他相信他早晚能找到答案。
祝英台在經久不息的掌聲中回到台下,就見梁山伯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說道:“英台,你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