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盈第一次見馬文才提及劉郁離之外的人如此情緒化,而且此人還是個姑娘,眼中生出莫名的光彩,“她騙了你什麼?”
馬文才剛張開嘴又閉上,既不能說她明明穿着衣服卻騙他在更衣,也不能說她用火折子冒充天雷,戲耍了他。
頓了頓說道:“她搶走了娘留給我的玉佩。”
“你見過謝玄女?”謝道盈關注點全走偏了,一臉興奮,“該不會她大鬧婚禮時你就在現場吧?”
馬文才沒有回話,謝道盈反而知道了答案,遺憾道:“這樣的熱鬧我竟然沒趕上。”
片刻的怅惘後,又神采奕奕,還有什麼比吃瓜遇到當事人更讓人興奮的?
“你快講講那天的情況。”
馬文才一偏頭,無聲拒絕。
知子莫若母,謝道盈鳳眼揚起,含笑道:“你在她手上沒讨到好。”
連她留下的玉佩都被人家搶了去,難怪提起此事一臉羞惱,閉口不言。
“我沒輸。”馬文才冷着臉擠出幾個字,赤手空拳和手持兵器的人平手,他不算輸。
但一想到對面是個姑娘,臉上的表情又沉了幾分。
“哦!”謝道盈一聽這話便知兩人交手了,緊緊盯着馬文才繼續問道,“你們為什麼交手?”
馬文才直接轉過身,背對着謝道盈。
見狀,謝道盈可以肯定自家兒子絕對是做了什麼心虛的事,忍不住扶額,“同姑娘動手,以後别說你是我兒子。”
太丢臉了!都怪馬澤啟那個老匹夫,教壞了她兒子!
馬文才轉過身,幽幽地瞥了謝道盈一眼,天底下哪個當娘的不偏着自己的孩子,唯獨她,為了一個陌生人就不肯認他了。
玉樹臨風的少年如此小兒作态,謝道盈忍俊不禁,“動不動就生氣,還總想讓别人先低頭哄你。”
“我記得自己生得是男子漢,不是大小姐。”
“我才不是大小姐!”對此,馬文才很不服氣。
謝道盈:“這些天是誰在同朋友賭氣,甯願住在别院,每日早起騎馬去讀書,也不肯回宿舍。”
提及某人,馬文才冷哼一聲,“他才沒有拿我當朋友呢!”
刺了他爹一劍,收他娘做掌櫃,他沒同劉郁離絕交已經夠大度了。
謝道盈慈愛地看着馬文才,輕輕歎道:“傻孩子!”
“這些天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被王國寶所殺。”
夢裡同樣是上元節的夜晚,她發現王國寶僞造書信,誣蔑她爹通敵賣國,她收起書信想回謝家,告發此事。
不料,還沒走出書房就被王國寶堵在門口,他見事情敗露,直接一劍殺了她。
那種一劍穿心痛感,清晰到至今她還心有餘悸。
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如果上元那晚,沒有劉郁離,她同樣活不了。
謝道盈的話讓馬文才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懼,“少胡說!”
“王國寶早就死了,他傷不了你。”
這種噩夢,他連聽都不想聽見。
“是啊!”謝道盈長長歎了一口氣,“王國寶死了,但這世上還有人也能殺我。”
隻不過夢裡她是為了救她爹而被殺,夢外她是被她爹逼死的。
愛能救人,也能殺人。無所不在的愛有時不是一種幸福,而是一種禁锢。
提起此事,馬文才羞愧難當,低着頭,任憑眼淚無聲落下。
如果那天他沒有跪下逼她,她一定不會絕望到甯願自刎,也不願妥協。
謝道盈:“别哭了,昨日我們不是已經說清了嗎?這件事與你無關。”
如果孩子能幹涉她的決定,那麼十年前,她就不會離開了。
謝道盈:“他的傷沒有大礙吧?”
若是因為這個老匹夫,影響到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豈不是得不償失。
馬文才止住眼淚,用袖子胡亂一擦,“沒有傷及要害,但需要休養半個月。”
同為習武之人,哪怕心中生氣,他也得承認某方面劉郁離确實手下留情了,更何況還是為了替他娘出氣才出手的。
他知道自己不該生劉郁離的氣,但心中又忍不住,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在氣什麼,隻是莫名覺得委屈。
馬文才分不清,但謝道盈心中一清二楚,“你在擔心郁離和你爹反目成仇。”
受氣的小媳婦。謝道盈用力搖頭将腦中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馬文才微微颔首,“爹本來就不許郁離進馬家的大門,現在郁離又傷了他,萬一他非要我和郁離斷絕關系,怎麼辦?”
謝道盈:“我陪你回一趟太守府,這件事交給我。”
老匹夫是一郡太守,若是有心為難,郁離必會步步受挫。她不能給郁離留下如此大的隐患。
馬文才眼睛一亮,喜出望外,但轉瞬間又暗了下去,“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