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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斬殺王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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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開始,這就是你為我設下的陷阱!”

王複北說出這句話時,早已被利益沖昏的頭腦,恢複了清明。

當一個人說謊被拆穿後,他所有的話都會被認定為謊言。

劉郁離用來推翻賈鑫等人僞造戶籍罪的套路多麼熟悉,不就是他用來對付劉郁離的方法嗎?

他想通過證明劉郁離僞造士族戶籍之事,從而坐實劉郁離娼妓之子的身份,将劉郁離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劉郁離同樣用了此法,第一份證據是僞造的,那第二份必然也不可信。

這一局他輸了,輸在他太過貪心,什麼都想要,想要劉郁離的命,還想要他的名。

輸在他真把劉郁離當成了隻能跪服在權勢之下的賤籍,卻忘了人的身份也是會變的。

石勒不就是從一個賤籍奴隸搖身一變,成了趙國的開國皇帝嗎?

哪怕所有人都鄙夷石勒的出身,但琅琊王氏的當家人王夷甫(王衍)卻是死在他的手裡。

王複北的認輸與發難同樣來得猝不及防,書院衆人還摸不着頭腦時,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跪在劉郁離腳邊,臉上滿是懊悔、愧疚,姿态低到塵土裡。

“劉兄,是我一時不察被人蒙蔽,錯認了你的身份。”

說話時,他扭頭看了一眼王平,暗示所有人他隻是一個被奴才蒙蔽的無知少年。

王複北的這一跪,不僅跪暈了衆人還把王平給跪蒙了,但作為主子的心腹,他向來會體察上意。

瞥了一眼呆愣的弟弟王安,再一想家中老小,王平同樣果決的驚人,跪倒在王複北身旁,朝着劉郁離連連叩首,砰砰聲如鼓聲捶在衆人心頭。

王平一句辯解的話不為自己說,反而一直誠心認錯,“都是我的錯!我家公子被你捅了一刀,山長罰你做半年雜役。”

“但沒想到我家公子顧及同窗之情,将本屬于你的雜役活全部安排給我的弟弟王安。我心疼弟弟又為我家公子委屈,這才動了歪心思。”

“僞造證據,陷害你的事,全是我做的,我家公子完全不知情。”

混着地上的塵土、砂礫,王平額頭上的皮開肉綻,猩紅的液體下滑到眼角,模糊了視線,沒有伸手去擦,仰着頭,血與淚混合在一起,一副安然引頸受戮的模樣,“劉公子,要打要殺,王平絕無怨言。”

近處,馬太守與劉琰面對面低聲說些什麼,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遠處,山長正在吩咐梁山伯帶着幾個學子将昏過去的賈鑫、鄭毅二人送去醫館。

圍觀的學子看到跪在劉郁離面前的主仆二人組,一個個心生同情。

秦良生低聲道:“不就是一件小事嗎?何必鬧成這樣!”

陳璋說道:“王複北都跪下認錯了,大家都是同窗,得饒人處且饒人。”

此話一出,不少人跟着點頭附和,“以和為貴!雖然王複北有錯,但罪不至死。”

又有人說道:“就是啊!劉郁離雖然受了一點委屈,但又沒有受傷。總不能因為一點委屈就對同窗喊打喊殺吧!”

祝英台完全聽不下去了,“王複北差點逼死郁離,怎麼就叫一點委屈?”

銀心也跟着聲援,“站着說話不腰疼。廟裡菩薩的位置應該讓給你們坐。”

馬文才:“小事?我把你們打死也是小事了。”

秦良生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在窺見馬文才眼中陰鸷時,識時務地閉上了。

王複北一聲長歎,“王平,你這又是何必!”

就在不少人以為王複北是要将所有的過錯一并推給家中奴才王平時,王複北卻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隻見他左手按右手,掌心向下,拱手于地,頭緩緩置于地,停留片刻,接着直起上半身,一個一絲不差的稽首禮已經完成。

王複北朝着劉郁離肅穆說道:“王平雖有錯,我也有失察之過。若是劉兄願意寬宏大量給王平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王家願奉上三百畝的田莊一份,贈予劉兄。”

田産是士族最貴重的資源之一,一個家奴值不了多少錢,但王複北卻願意為保下一個奴才對劉郁離行最為隆重的稽首禮并且送上一個田莊,狠狠拉了一波人心。

一個寬厚善良的大家公子形象躍然紙上,書院衆人對主仆二人的同情更上一層樓。

一個忠心護主,一個不離不棄。這是什麼感天動地的主仆情。

劉郁離若是不接受這波道德綁架那就是心胸狹隘,沒有同理心。

王複北想得很好,劉郁離不接受和解,他就把王平交給劉郁離處置。死一個奴才敗壞劉郁離的名聲,這筆生意很劃算。

劉郁離若是接受和解,那生死狀的事必然不能再提。

隻要他能活下來,以後有的是機會。

王複北心中發狠的同時,暗道劉郁離你赢了賭局又如何?我的命,你絕對拿不走。

劉郁離先是看了一眼對主子感恩戴德的王平,轉而視線一移,落到王複北身上,大度又寬容的招牌笑容挂上嘴角,“放過王平,沒問題。”

說話時,甚至親自彎腰扶起王平。

王平直到站起身後,仍然一副木愣愣,不敢相信的模樣。

書院衆學子看到此情此景,紛紛稱贊劉郁離宰相肚裡能撐船。

馬文才看着劉郁離像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一樣。

隻見劉郁離一跨步來到王複北身前,彎腰将人扶起,“你猜那兩份指證我的證言是誰寫的?”

她口述,别人聽寫,怎麼不算她寫的。

王複北恍然大悟,睚眦欲裂,“是你!是你把證據送到我手裡的。”

此話一出,忽然意識到不好,下一秒,小腹驟然一痛。

低下頭,隻看到一把匕首沒入他的身體,紅色的液體自刀把湧出,眼前卻一陣黑過一陣。

痛不欲生,王複北的瞳孔逐漸放大,眼神開始渙散。

匕首被撤回,猩紅的液體如泉水噴湧,劉郁離的音色平緩而又甯靜,“我從來不會和一把刀計較。”

意識瀕臨消失之際,電光石火間,王複北想起劉郁離手中匕首有些眼熟,他在什麼時候見過?

好像也是紅色的一天,到處紅彤彤一片,那是大婚當日。

即将渙散的瞳孔驟然發出一道光亮,“是你!”

“怪不得她會……”幫你,二字還未說出,最後的餘音已經被風吹散。

劉郁離漆黑的眼眸像極了平靜而深邃的海面,輕輕說道:“我也不會和死人計較!”

說完,一把推開王複北。

撲通一聲,王複北的身體砸落在地,睜大了的瞳孔清晰倒映着劉郁離沒有任何波瀾的面容。

失去王複北的遮擋,所有人看到劉郁離右手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殷紅的液體自銀白的刀尖拉出一條絲線,很快不堪重負墜落在地。

劉郁離的視線從地上慢慢轉移到書院學子身上,不溫暖也不冰冷,卻深不見底,“謠言不一定止于智者,但一定止于死者。”

“以後誰再懷疑我的身份,一定要提前準備好一份生死狀!”

劉郁離的聲音有多平靜,而書院那些從沒見過血的學子就有多失控,“啊!”

每一聲都足夠尖銳,直插雲霄。

祝英台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被衆人的喧嚷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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