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劉郁離、梁山伯、白敏行三人一起出來商量朱序之事的那天。
劉郁離以自身為靶子掩護白敏行的行動,本以為很快就能拿到情報,回歸晉國,但朱序的不合作令事情陷入僵局。
思考一番後,果斷做出決定,兩條腿走路。
第一條是繼續争取朱序。
反對苻堅攻打晉國、異常在意桓溫的佩刀,無不說明朱序對晉國還是有感情的。
但他又被困在苻堅的恩義中,左右為難,既不想背叛秦國,也不願傷害晉國,處于搖擺狀态,還有說服的可能性。
第二條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也就是為什麼劉郁離故意将白敏行、梁山伯一起推到苻堅面前。
試想買一送二,個個都是人才的大禮包,誰願意錯過?隻要三人得到苻堅的賞識,獲取情報并非難事。
将大事安排完,劉郁離三人不得不面對囊中羞澀的慘痛現實,略微商量了一下,決定三仙過海各顯神通。
梁山伯代寫書信、白敏行賣藝暫且不提,隻說劉郁離的算命大業。
當年在趙掌櫃的樂福居,劉郁離被馬文才當場打臉,指出了她小六壬掌法的錯誤,要臉的某人連夜挑燈,通讀了《周易》之類著作。
但劉郁離天賦有限,學完後,屬于面子能裝全了,但裡子隻有一半,算起卦來,時靈時不靈。
好在她還掌握一套“父在母先亡。”的算命話術,掙個溫飽不成問題。
有人不信,也不打緊,察言觀色之下,總能摸出三分脈絡。
願意付錢的付錢,不願意的就等卦象應驗後,十倍付錢。
瞎貓碰上死耗子,十個中總能應驗一二,倒也有了幾分名氣。
那日下午,劉郁離的卦攤來了一個愁眉苦臉的儒生,不用問,妥妥的目标用戶。
“你最近遇到一些麻煩了吧?不妨與貧道說說。”
儒生聽過劉郁離可以先算卦後付錢的名頭,将近日之事,一股腦地道出,“吾出發的晚上做夢,夢見騎着馬向南渡河,返而北渡,又從北到南。”
劉郁離嘴上一邊說着,“此夢有些不尋常。”一邊在心裡吐槽,夢就是夢,醒了就完事。
儒生得到肯定,繼續說道:“不知為何,馬停在水中不肯走,吾用鞭子抽打都沒用。低下頭看見河水裡有兩個太陽。馬的左邊白而濕,右邊黑而幹。”
“吾醒來後心跳得厲害,回來的晚上還做了一模一樣的噩夢。”
劉郁離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說道:“恐有災禍,待我掐指一算。”
這麼稀奇古怪的夢,怎麼感覺好像聽過?
因為打算等到卦象應驗再付錢,所以儒生開始自報家門,“學生董豐,京兆人士,剛遊學歸來。”
聽完董豐的話,劉郁離頓時想起《晉書》中苻融憑借《周易》斷奇案的故事,這個董豐不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嗎?
知道答案,劉郁離直接照抄,“你有刑獄之災,需遠離三枕,避開三沐。否則,将有殺身之禍。”
如此大的災難,董豐心中又驚又怕,趕忙仔細詢問,但劉郁離卻不肯再詳細解釋。
一副神神道道的模樣,“天機不可洩露。你隻要聽從貧道之言,雖有皮肉之苦,卻無性命之憂。到時候自有貴人相助。”
再說董豐回去的路上提心吊膽,生怕出了什麼意外。
好在一路上平平安安,直到路過妻子娘家,想起這三年他遊學在外,妻子擔心一個人在家不安全,于是一直居住在娘家。
此番,他既然遊學歸來,當早日接妻子回家。
然而,天色已晚,大舅兄熱情留宿,董豐便留下了。
誰知晚上,妻子竟不幸遇難,為賊人所殺。
大舅兄懷疑是董豐所為,直接将人綁去送官了。
董豐實在熬不住刑罰拷打,隻好認下殺妻之事。
被困監牢,董豐想起劉郁離的話,他明明已經聽從了,怎麼還沒有避開?如今深陷牢獄,哪裡還有貴人相助?
直到公堂之上見到苻融,董豐便知這一定是大師口中的貴人,大喊着,“吾有冤,請貴人還吾清白。”
之後,便将這兩日的離奇遭遇一一道來。
“在家中,吾妻為吾準備了沐浴用具,還有枕頭,但吾牢記着大師的話。不敢洗澡,也不枕枕頭。”
“吾妻就自己沐浴,枕着枕頭睡了。吾不過出去上個茅廁,再回來她就被人殺了。”
“真不是吾幹的!”董豐連連喊冤。
苻融不過略作思考,就已猜出事情來龍去脈,“此案真兇确不是你。”
董豐也不喊冤了,睜大眼睛望着堂上的苻融,隻見他神色甯靜,目光犀利,帶着看清一切的了然,“《周易》有雲,水為坎,馬為離。你所做之夢,從坎到離,三爻同變,變而為離。”
“離為中女,坎為中男。河中兩日,二夫之象。”
前面的一大串,聽得董豐眼冒金星,直到最後一句,他聽懂了,“她竟然有了奸夫!”
這下不用苻融說了,董豐已經猜到兇手,“一定是那個奸夫殺了她!”
“奸夫到底是誰?”董豐在外三年,心中連個可猜測的人選都沒有。
苻融坐在高堂之上,根據《周易》之道繼續推算,“馬左邊白而濕,濕為水也,左水右馬,是個馮字。”
于是朝着一旁的衙役問道:“死者周邊可有姓馮的人?”
之前負責調查此案的衙役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此刻苻融在衆人眼中端嚴若神。
其中一人答道:“與死者家斜對門的一戶人家,便是姓馮。家中有兩子,年歲與董豐的妻子差不多。”
董妻年輕貌美,又不缺錢财,想來與之通奸的定是青年。
苻融微微颔首,繼續說道:“水中有二日,二日,昌字是也。二子中誰叫馮昌?”
“神了!”之前回話的衙役低聲叫了一句,随後答道:“馮家大兒,就叫馮昌。”
苻融吩咐衙役即刻捉拿馮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