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劍眉一挑,反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婚約就行了。”
敵人非但不認錯,還敢花言巧語。這是劉郁離此時的心情,冷冷一笑說道:“等你活下來再說。”
今天不給他一個教訓,還真當她受傷,提不動刀了。
利器出鞘,寒光凜凜。馬文才不用多看就知道這是一把絕世好刀,暗忖苦肉計對劉郁離有沒有用?
先受傷再澄清婚約之事,劉郁離會不會因此愧疚?
轉念一想,以她的性子,恐怕隻會大罵,“自作自受,活該!”
容不得更多念頭,劉郁離手中寶刀已經來到身前,馬文才繞着桌子一避,寒光一閃,桌子一角徑直被削掉。
馬文才心下一驚,開口道:“我是騙你的,沒有婚約。”
劉郁離不怒反笑,“很好!罪加一等!”說完,再度持着刀朝某人劈去。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着叫嚷聲從帳外傳來,“公子出事了!”
馬峰喘着粗氣,一把撩開帳簾就看到劉郁離手中刀刃距離馬文才右肩不足三寸,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劉郁離不緊不慢收起寶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馬文才輕撫鬓發,問道:“出了什麼事?”
馬峰:“周槐他們和孫參将起了沖突。”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劉郁離大驚失色,“怎麼回事?”
馬文才白了劉郁離一眼,“百人的精兵良将,誰不想要。”
劉郁離從軍帶了百人,這一百人皆是謝道韫用北府老兵精心訓練出來的,雖然還未真正上戰場,但各種沙場演習以及剿匪行動沒少參加。
劉郁離又向來大方,對待手下人十分寬厚,衣食住行自不用提,還給他們配備了铠甲、戰馬。
初到軍營,謝玄早有吩咐,劉郁離帶過來的人歸她統領,問題正出在這。劉郁離剛入軍營就接受了謝安分配的秘密任務,前往秦國,還一去大半年,沒有任何消息。
落到其餘将領眼中,周槐等人就成了沒主的肥肉。幸虧,在劉郁離走後不久,馬文才來了。
馬文才是偷偷從家中跑出來投軍的,馬太守怒不可遏,不肯為他謀劃,想着早點将人逼回來。
但馬文才也不是無能之輩,弓馬娴熟,又得益于會稽之行,與桓伊搭上了關系,從他那裡得到了舉薦,投身北府軍成了骁騎校尉,得以統領一部(千人)。
劉郁離不在,馬文才哪裡肯讓别人摘她的桃子,暫時将周槐等人放到自己統領的部下。
但北府軍中能人輩出,一個校尉不足以震懾那些老油條,當劉郁離在秦國想要碰瓷别人時,北府軍中也有人想要碰瓷她,摘走周槐等人。
今日之事最直接的起因便是劉郁離的軍帳。北府軍中隻有校尉及以上才有資格單獨開賬,而且軍帳位置也是大有講究。
北府軍營五萬餘人,以謝玄所在的中軍帳為核心向四周擴散,占地面積超萬畝。
這麼大的範圍,軍中将領的軍帳位置自然是越靠近中軍帳越方便,一等的好位置早就被人占了,而且以劉郁離的官職也輪不到她,但二等、三等的則是沒問題。
劉郁離臨走前雖未向周槐透露任務内容,但卻為了安衆人的心,将冊封之事告訴了周槐。
此番,劉郁離自秦國歸來,她去拜見謝玄之時,梁山伯便見了周槐等人。
之前,劉郁離不在,不好起帳,如今人既然回來了,周槐便想着帶着衆人早點動手,在天黑前,将劉郁離的軍帳安紮好。
周槐是個聰明謹慎的,選了一個二等偏下的位置,距離中軍帳不遠不近。
主将歸來,衆人喜氣洋洋開工動土,此等動靜自然瞞不過周圍人,參将孫無終出面阻止衆人動土,理由也合理,軍中有名号的将軍不少,但未有劉郁離之名,他憑什麼起軍帳?
之前,孫無終觊觎劉郁離留下的人馬,一開始是向周槐等人示好,走糖衣大炮的路線,但周槐又豈是笨人,用謝玄早前的命令将人堵了回去。
利誘不成,改成威逼,但都被馬文才與周槐聯手化解了。
此番阻止周槐等人起軍帳,孫無終明顯是借題發揮,順帶試一試劉郁離這個空降将軍的成色。
聽馬文才講完其中内情,劉郁離心中有數,朝着馬峰說道:“還不快點帶路,打人要趁早!”
“你身上有傷,不許動手。”
馬文才的話提醒了劉郁離,謝若蘭早有叮囑,穿透傷又因趕路傷口擴大,一個月内不許動武,否則必有後患。
這也就是今日劉郁離沒同馬文才計較,将人打個半死的原因。
劉郁離停住腳步,扭頭問馬文才,“有鏡子嗎?”
盡管不明所以,馬文才還是如實點點頭,“在内室。”
劉郁離毫不避嫌,一扭頭紮進内室,在桌上找到一面巴掌大小的銅鏡,遞給随後跟來的馬文才,“幫我拿着點。”
“你要做什麼?”馬文才滿頭霧水,剛才還急得恨不能拔腿就跑,現在又要鏡子做什麼。
劉郁離沒有搭話,從袖中取出一盒胭脂,指頭一擦,對着鏡子,左塗右抹。
眨眼間,一副重傷未愈,憔悴不堪的某人頓時成了面色紅潤,力能扛鼎的少年猛将。
劉郁離的變臉功夫,讓馬文才覺得之前他總是被騙是有原因的。
不是他不夠聰明,而且對手太狡詐。
《孫子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反過來也一樣,越是虛弱的時候,越要示敵以強。
與此同時,參軍帳中。
面色紫赤的參軍劉牢之與督護諸葛侃、劉軌三人正在閑談。
劉軌打探道:“那位劉郁離什麼來路?”
諸葛侃也十分好奇問道:“該不會是參軍本家的吧?”
劉牢之、劉郁離姓氏相同,而且劉郁離第一日到軍營就是經劉牢之引見,得到了統帥謝玄的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