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不是在火車上嗎?這麼惡劣的條件還能上班啊,怨不得人家成功呢。]
明願突然意識到,秦靜風的耐心真是不容小觑。
這麼一節火車上,幹什麼的都有,但能做到像她那樣專注于工作,或者專注于閱讀的,而不是玩樂的人,還真是獨苗苗一個。手機裡就算下載了小遊戲也是留給她人玩,這女人是摒棄了所有娛樂方式嗎?
也許隻是明願孤陋寡聞,但在她的認知裡,反正,這是她自己做不到的。
閨蜜:[要不然就還是我說的,你和你學姐不熟,那怎麼能玩到一起去,你找錯人了。]
明願臉頰鼓起來。
明珠:[你都不知道學姐有多照顧我。]
閨蜜:[哈哈哈哈。]
閨蜜:[我反正是吃不了那個苦。]
閨蜜:[有沒有高原反應?]
明珠:[還沒有,我挺幸運的。我跟你說,蘭州到西甯的路上有挺多好看的,超級多隧道,一直穿一直穿,你不親眼看一下,你都不相信,那個隧道有那麼那麼長。]
閨蜜:[沒拍點照片啊,光說我怎麼知道。]
明珠:[相機壞了。]
閨蜜:[再買一個啊,你那個都壞多久了,又不差這點錢。]
手指懸停在輸入法上,手機屏幕沒等到點擊,自動息屏。
明願用手指骨節擦了下眉毛,才點開回複。
明珠:[感覺沒那個必要。先不說了,我要繼續看電視劇了。]
把手機扣在胸前,明願看着中鋪的床闆,歎了口氣,翻身睡覺。
她睡得太早,早于日常時間,導緻很不适應,半夜便醒來。車廂内的燈已經關了,她聽到遙遠之處傳來呼噜聲,困意半存不存,不想醒,但好像暫時也睡不着。
揉揉眼睛,偏頭一看,學姐的車簾沒拉,床上也沒人。
腦中劈開清明,困意消失無蹤。
明願坐起身,還沒來得及下床,就看見了人。
秦靜風正站在對面的車窗玻璃邊,抱着雙臂,看向窗外。
明願披着衣服起床,走到她身後:“學姐?”
秦靜風如夢初醒,轉向她:“睡醒了?”
她看了眼時間:“還早,繼續睡吧。”
考慮到其他人都在睡覺,她嗓音極輕,像是呢喃,溫柔過了頭。
明願向窗外看:“你在看啥呢,為什麼不睡。”
秦靜風道:“青海湖。”
一聽名字就是個頂頂好看的地方,可惜窗外一片深黑,隻能在玻璃上看到兩人的倒影。明願道:“明天白天再看吧,這大半夜的,光看自己去了。”
被窩以外的地方都冷得不行,明願等不及了,要拉着人回去。誰知,手剛碰到人,便是一個激靈:“學姐!”
她吓得聲音高了點,反應過來,急忙壓低:“你身上好冷啊,不怕生病嗎?”
不怪她反應過度,她握住秦靜風手腕,那裡簡直和冰塊差不多涼,順着手臂往上,到肩膀,都冷得幾乎無法觸碰。明願發着抖,強行把人帶回自己床上,坐在床邊,把被子披在她身上:“你也不多穿點衣服,我晚上那會就想說你了,你不冷嗎?”
秦靜風搖搖頭,嘴唇沒什麼顔色。
明願才不相信,将被子按緊:“你開什麼玩笑,你難道不是人嗎?是人就會冷好不好,我不想聽你說話了。”
她覺得這人也太不會照顧自己,馬上就要進入高海拔區,不多注意些,萬一到時候不舒服可怎麼辦,真是叫人操心!她有點生氣,說話免不了語氣變差,秦靜風卻是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沒事,謝謝你關心。”
明願覺得她這話說得忒生分,這一路上都是學姐在關心她,她都沒做什麼,披個被子,得來如此珍重的感謝,真的是...
“好了,你快點暖和起來。”明願不跟她計較,搶過她的手,蓋在自己兩手間,用力搓了搓。
秦靜風的手骨感很強,沒多少肉,摸上去硬邦邦的,但又細又長,骨節勻稱,像是某種白玉雕刻而成,也散發着玉的冷。明願費了好大勁,又是搓磨,又是哈氣,又是牽引着塞進被窩,終于讓她暖了起來,在指尖泛着淡粉色。
“你的手真好看,”明願完成一項任務,心頭正喜,拿手和人比較:“比我要大好多。”
兩隻手掌根相貼,秦靜風的手指明顯要長出一小節,但勝者沒有“獲勝”的喜悅,而是快速眨了幾下眼,抽回手:“繼續睡吧,我也去睡了。”
“不許!”明願拉住她胳膊,下巴墊在她肩膀,用兇悍的眼神試圖剝離學姐的僞裝:“你老實交代,西甯站停站那會,你幹什麼去了?”
秦靜風調侃:“這麼好奇打聽我下落啊。”
明願緊緊拉着人:“不要裝,你瞞不了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嗎?你怎麼突然一下不開心?”
秦靜風轉頭看着她:“我不開心嗎?”
本來,明願靠在她肩膀,面對的是她耳朵,但是她一轉頭,便是面容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拉近,幾乎鼻尖相觸,呼吸可聞。
學姐的長相裡帶着點英氣,某些角度來看,便能稱之為英俊。此刻倒映在明願眼中的,就是那份俊氣,配合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什麼動漫人物,給她看得呼吸一滞,連忙後撤:“你好帥喔學姐,你玩cos嗎?感覺很合适。”
她問完才意識到,居然是她自己轉移了話題,那可不行。明公主不放棄:“不行,你快交代,不然我會一直纏着你,你知道我纏起人來很可怕的。”
明願有一個非常好的特性,那就是在必要時刻,臉皮會非常厚,且喜歡刨根問底。
曾經高中時候,她面對總是喜歡搪塞,不愛說實話的秦靜風,就是用這種方法對待。抱着人不撒手,不達目的不罷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回答,就這樣成功的和學姐混熟,那之後,秦靜風對她可謂是百依百順,想來是有所畏懼。
秦靜風偏過頭,應該是想起了某段不愉快的記憶,過了會,才終于轉回來,說起遇到的那個白發老奶奶的故事。
明願聽完,皺皺巴巴的人變成了她:“好遺憾啊,回去不是很危險嗎?”
秦靜風道:“那是家園,沒得選。”
“唉。”明願總算知道為什麼秦靜風是那副神情了。
她好像聽誰說過,有抑郁症的人,情緒相當敏感,且容易共情,被他人影響,所以學姐在替那位老奶奶難過,明确的知道悲劇,明确的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到,所以哪怕與她無關,也直到現在都耿耿于懷。
明願伸出手臂,把人圈住,頭靠在她頸窩:“希望她可以平安,下次再來,錯過冬天的話,就去春天吧。”
秦靜風握住她擁抱自己的手臂,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嗯了聲。
她沒說的話是,不是所有人的一生中都有四季。更多的人,隻有一季接着一季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