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男子手上的力道仍舊沒松,情急之下,顧蘅隻好一直拍打着他的手腕,企圖讓他松開。
見他真帶了一絲殺氣,顧蘅心頭湧起了濃濃的後怕。
她開口,用盡全身力氣,斷斷續續的說,“我、是阿蘅啊,阿徵,你不記得我了嗎?”
聽到阿徵兩字,男子眸色稍有松動,下意識把手放開了。
一瞬間,顧蘅跌倒在地,狠狠的咳了兩聲,再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氣,吸的感覺肺都生疼。
“這麼多年沒見,你一見面就要殺我,阿徵,這次你可真是傷到我的心了。”
顧蘅勉強坐起身子來,卻見眼前的男子單手捂着頭,喃喃自語着,“阿蘅是誰,阿徵又是誰?”
見狀,顧蘅終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強撐着身體,走到男子面前,發現他的後腦勺處破了個口子,流了許多血出來,心裡一個咯噔。
傷的這麼重,怕不是真的傷到了腦子,失去了記憶吧?
那他方才不顧一切的攻擊她,倒是也能解釋的通了。
顧蘅長歎一口氣,将人扶到了一旁的樹下坐下。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自從我三歲開始,你便搬到了我家隔壁,直到我十二歲,我們都是日日見面的,你都不記得了嗎?”
這一刻,男子擡起頭,似是想要努力辨認顧蘅的模樣,可越睜大眼睛,眼前的一切就越是模糊。
許是傷的實在太重了,方才醒來一下已是不易,下一秒,他緩緩閉上眼,直接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顧蘅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已經栽倒了,還激起“咚”的一聲。
見狀,顧蘅感覺棘手極了。
她身上也是有傷的,若是兩人都還清醒着,或許還能一起攙扶着走到莊子上。
可如今……隻剩她一個人還醒着了。
實在沒辦法,總不能不管他吧。
于是,顧蘅拖着病體,在山腳下尋了一圈,終于讓她找到了一輛被人廢棄的闆車。
顧蘅用盡渾身力氣将人放在了車上,不知從哪忽然爆發出了勇氣,愣是拖着他便走了。
所幸這處莊子原來是馥姨娘的産業,雖是縣令賞給她傍身用的,但畢竟也算是她的私産,所以顧蘅幼時,也曾和她一起來過,還依稀記得路。
這一路,雪雖然停了,但還是十分寒冷,凍的顧蘅直打哆嗦。
兩個時辰後,她終于到達了莊子門口。
這時,天光都已然大亮。
莊子上的一些人已經陸陸續續醒來了。
許是終于松了一口氣,顧蘅眼前一黑,再也堅持不住,也暈死了過去。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終于有一個丫鬟發現了她們。
見兩人渾身是血的躺着,這場景實在有些吓人,丫鬟眼淚都要飙出來了,大聲尖叫了起來——
“救命啊!這裡有兩個死人!!”
*
顧蘅醒來已是傍晚時分了。
一睜眼,就看見了一個眼熟的嬷嬷正站在她旁邊。
還沒等她開口,趙嬷嬷先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眼含熱淚。
“二小姐,您受苦了。”
顧蘅仔細的想了想,幼時的确見過這位嬷嬷。
當時她失了一雙幼子,想要自殺,是馥姨娘救下了她,又幫助她和整日酗酒打罵她的夫君和離,給了她生的勇氣。
從那以後,這位嬷嬷就忠心耿耿的為馥姨娘做事了。
許久沒見幼時相熟的人,顧蘅也有些感動。
“嬷嬷,好久不見。”
見顧蘅認出了她,趙嬷嬷一時老淚縱橫。
“二小姐,姨娘去世的事情,老奴也知道了,隻可惜小姐小小年紀,就失了母親,如今還被府裡人排擠,隻能住在此處。”
顧蘅聞言,苦笑了一聲。
這時,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猛然抓住了嬷嬷的袖子,焦急的問道:“嬷嬷,和我一起來這的那位男子呢?他現在在哪裡?”
說到這裡,顧蘅頓了頓,擔憂的說,“……他如今怎麼了?還活着吧?”
無論如何,阿徵在夢裡都對她有搭救之恩,如今他傷的這般重,她也理應救助報答于她。
聞言,趙嬷嬷點了點頭,“還活着,現在就住在隔壁房間裡呢——”
話音剛落,她便見顧蘅直接跳下了床,朝着隔壁而去。
*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顧蘅有些恍惚。
男子這時已經醒了,但卻想一個失了靈魂的娃娃,隻是呆呆的坐在床邊,看着窗外的景色。
如今他這幅模樣,和當初阿徵翻她院牆來見她時那副充滿生氣的樣子截然不同。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