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徵是半夜醒來的。
蘇醒時,隻感覺渾身酸痛,好似被馬車碾過千百遍一般。
恰好這時,門被推開了,他擡眸一看,竟然是趙嬷嬷。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聲音嘶啞無比,“怎麼是你,阿蘅呢?”
“您總算醒了,二小姐要是知道,也會很開心的。”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趙嬷嬷雖也有些怵他,但也明白,這人是一心向着二小姐的。
隻要不冒犯二小姐,他也不會主動出手傷人。
但這話聽在阿徵耳朵裡,卻變了味道。
下一瞬,他立馬警惕的坐了起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她出了什麼事?”
看着他滿臉的憂色,趙嬷嬷長歎一聲。
如今,二小姐昏迷不醒,這事若不讓他知道,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昨日您燒的厲害,二小姐整整守了你一晚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第二日又四處奔波尋藥,如今,您和莊子上的人都好多了,她倒是病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一言畢,趙嬷嬷就見眼前的人忽然翻身下床,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便直奔隔壁房間。
一進門,他就見到兩個眼生的小丫鬟正守在她的床邊,一臉的焦急。
将兩人推開,阿徵徑直走到了顧蘅的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不料卻感覺她的指尖都冰涼到瘆人。
“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話,兩個小丫鬟無端感受到了一顧強烈的戾氣,怕的直接跪了下來。
小樹雖然害怕,但是也知道此刻若是不解釋,可能會有更大的麻煩,于是隻能鼓起勇氣,顫顫巍巍的回話。
“回沈公子,您病倒的這些日子裡,整個莊子都感染了大疫,好在二小姐為所有人都熬了藥,大家喝下後,已經好了許多了。”
小樹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感到了濃濃的愧疚。
若不是為了照顧莊子上的這些人,二小姐也不會病倒了。
聽到這話,阿徵更是怒不可遏,她拎起小樹的衣領,質問道,“誰問你這個了?莊子上的那些人關我什麼事?我要知道的是,阿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見到阿徵兇神惡煞的模樣,一旁的小草吓的不行,連忙上前,想要推開他,把姐姐從他手中救下來。
但她畢竟是個瘦弱的女子,這些年一直營養不良,身上沒有半分力氣,根本推不開他。
見狀,她隻能在一旁哭着求饒,“沈公子,求您把我姐姐放開吧,她身子弱,已經被勒的喘不過氣來了,若是二小姐醒了,也不願意看見你們這樣!”
聽到這話,阿徵手上一松,小樹順勢跌倒在地,連連咳了好幾聲,随後,又立馬開始回話,“沈公子,我知道您憂心二小姐,但是我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一開始我們以為她也是感染了大疫,便拿她熬剩下的藥喂給她喝了,可是卻一點用都沒有!”
一旁的小草也連連點頭,“是真的,我們姐妹兩都可以作證!”
聽到這話,阿徵感覺心頭一陣無名火。
明明前兩日,阿蘅還是健健康康的,哪怕墜崖之後受了一些傷,也不太嚴重。
可就因為這場勞什子的大疫,阿蘅為了照顧他,照顧這莊子上的人,竟把自己給累倒了。
“你們兩的事,我日後再算賬,現在,你們先照顧好她,我去鎮上請大夫。”
說完這話,阿徵便出了門,徒留兩個丫鬟在房間裡面面相觑。
随後,他在莊子上随便找了一匹馬,便朝着鎮上去了。
分明他已經失憶了,阿蘅還說他以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知為何,他卻感覺自己好似已經騎過千百遍馬了。
但是此刻,來不及讓他思考這些,還是救阿蘅更為重要。
一路上,他按着記憶中的路線,朝着鎮上的藥堂而去,不料卻看見街道上滿地都是屍體。
還活着的人,也都滿臉死氣的坐着,一咳便是一灘血,看着駭人極了。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那兩個丫鬟說的大疫,是一個多麼嚴重的事情。
但是白雪莊上,幾乎很少人死。
想必都是因為喝了她熬的藥的原因。
很快,他便到了藥堂,裡面仍然人滿為患,比上次他們來賣石斛的時候都多。
見他來了,掌櫃的走了過來,滿臉的憂色。
“公子,你又是來賣藥材的吧,但是這兩天,我們就先不收了,你也看到了,大疫彌漫,我們得先忙着救人——”
不料,他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阿徵拎了起來,直接放在了馬上。
這一變故,讓掌櫃的驚恐無比,“你放我下來,你要做什麼!”
阿徵本就心煩,此刻被掌櫃的聲音吵到頭疼,不耐煩的開口,“當然是帶你去救人!若是救不好她,我看你這藥堂也别開了!”
說完這話,他便狠狠抽了一下馬,馬兒嘶鳴一聲,便狂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