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峥洗了一把冷水臉,強行逼自己清醒,随後便跟着太監去了養心殿。
剛進殿,就有一股香氣襲來,濃郁的讓人不适,同時,父皇已經坐在位置上等他了。
如今已是夏季,天氣已不再嚴寒,但皇帝還穿着厚厚的外袍,許是這些年一直沉迷于酒色,早就傷了根本。
一見聞峥入殿,皇帝便大步走上前來,将他擁在了懷中。
“峥兒啊,這些天你休息的怎麼樣,身上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聞峥直視前方,冷漠開口:“兒臣很好,謝父皇挂念。”
緊接着,皇帝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歎道:“沒事就好,你可是你母後留給朕唯一的血脈,若是你出事了,朕還不知該怎麼向你母後交代呢。”
聞峥心中冷笑一聲,“父皇,兒子是不是母後唯一的血脈,您應該很清楚吧?那個人,您不是已經見過,還親自擢升他為狀元了麼?”
聽到這話,皇帝的臉色立馬變了。
随後,他又笑了起來,神色莫名,“峥兒啊,你怎麼說上胡話了?你母後的确隻有你一個孩子,那個人,不過是比較幸運,長得和你有幾分相似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聞峥看着皇帝,一時之間竟有些敬佩。
如此自欺欺人的言論,他竟也能說得出口。
不過,父皇既然選擇裝傻,他也沒必要緊抓着不放。
“是,兒臣知道了。”
見狀,皇帝笑了一聲,重新坐下,喝了一杯熱茶。
“峥兒,這些日子,你流落在外,可知鎮北将軍前些日子打了一場勝仗?”
聞峥點頭,“是,有所耳聞。”
前些日子,阿蘅在宮中落水,還是鎮北将軍家的小姐救的她,說起來,也算結了一段善緣。
皇帝哈哈大笑兩聲,毫不吝啬自己的稱贊,“不愧是朕的兒子,即便失憶之後流落民間,仍然能知曉朝中動向,确有儲君之風。”
緊接着,他繼續開口,“那你可知,他打了這場勝仗之後,民間百姓都是如何談論此事的?”
上一秒,皇帝還面帶笑意,下一刻,他竟勃然大怒,抓起手中的茶盞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一瞬間,茶盞便四分五裂,還有一瓣碎片正好落在了聞峥面前。
“那群賤民,竟然大肆誇耀鎮北将軍,說若是沒有他的話,邊疆恐早已失守,我們大晉也不會如此安穩!峥兒,你說呢,是這個理嗎?”
聞峥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開口,“有次良将,也是父皇之福。”
孰料,皇帝聽見這話,像是受了奇恥大辱般,将面前的木桌盡數推翻,一陣巨響後,整個殿中已淩亂不堪。
“峥兒,連你也這樣想嗎?你可是太子啊!如今區區一個鎮北将軍,名聲都已經壓過了皇室,這對我們來說,可是莫大的恥辱啊!”
若是放在從前,聞峥是個無心之人,無論父皇說什麼,他都會認同。
可是現在,他早就已經長出了心,擁有了正常人的感情,也有了自己的判斷,已無法再苟同這些想法了。
見聞峥不說話,皇帝又一次被激怒,“不管怎麼樣,這次,朕要你三天之内取下鎮北将軍的首級,回來給朕複明。”
聞言,聞峥眉心狂跳,“父皇,此舉不妥!鎮北将軍府世代都是良将,代代都埋在沙場中,忠烈無雙,若是殺了他,不僅會寒了虞家軍的心,也會寒了所有忠臣的心啊!”
他不說虞家軍還好,一說,皇帝心中的猜忌之意便更重了,竟是适得其反,反而激發了他的熊熊怒火。
“好啊,那虞家軍世代隻忠于鎮北将軍府,何曾把朕放在眼裡過?若是殺了鎮北将軍一人,他們便要反的話,那就讓他們盡情來啊,朕親自前去鎮壓!”
他回過頭,一雙眼中盡是懷疑和猜忌,死死的盯着聞峥。
“峥兒,你不過離開皇宮幾個月罷了,怎麼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是不是那永甯侯府的人撺掇帶壞了你?”
聞言,聞峥心中警鐘長鳴,還沒等他開口反駁,皇帝便下了命令。
“總之,如果你三日之後不能取下鎮北王的首級,那朕便将永甯侯府全家下獄,你自己看着辦吧!”
此言一出,聞峥震驚的擡頭,渾身的血液都是冷的。
隻是因為他一次沒有聽話,父皇為了洩憤,竟然就想要永甯侯府全府人的性命?
他簡直不敢想,若這事成真了,阿蘅會多麼的悲痛傷心。
她這一生,前十幾年從未體會過父母親人之愛,好不容易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好日子都沒過上多久,就要淪落到全家入獄的境地,那怎麼可以?!
可是,以他對父皇的了解,父皇既然說得出這樣的話,就做得到。
如此冷血無情的人,怎麼配做天下之主?
這一刻,他心中又驚又恨。
見他滿臉的震驚與不情願,皇帝冷笑着開口,“峥兒啊,其實你之前說的沒錯,你的确有一個弟弟,他也是你母後的血脈,隻是,朕和你母後,隻會有一個孩子,這太子之位,也隻能一個人擁有,若是你不聽話,那我不介意換一個人來坐。”
這一刻,聞峥怒到極緻,連雙眸都變得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