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恢複記憶的那一刻開始,他便知道,天家無情。
過往的二十年裡,父皇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過一個正常的孩子,隻是把他當作一把趁手的好刀。
如今這把刀鈍了,他便要磨一磨,而永甯侯府和沈徵玉,便是他的磨刀石。
可是他也明白,如今他還是太子,尚且還有一絲反抗的餘地,手中還有一些權力。
若是失了這個身份,屆時隻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更何況,沈徵玉那個人,聞峥隻是和他打了一個照面,便已經看到了他眼眸中熊熊燃燒的野心。
若是将這太子之位拱手讓給他,他必定會以更惡劣的方式同自己搶奪阿蘅。
他絕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事到如今,他隻能先答應下來,之後再另作打算。
強壓住心中的怒氣,聞峥單膝跪地,許下誓言,“父皇,孩兒知道了,方才是孩兒一時迷了心竅,才會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三日後,我一定會取下鎮北将軍的首級複命。”
說完這話,聞峥便起身,大步走出了養心殿。
皇帝眯眼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冷笑一聲,“你看出來了嗎,他仍然心有不甘。”
一旁的太監見狀,連忙勸了兩句,“陛下,老奴看太子殿下年紀尚輕,許是一時口不擇言了,您不要放在心上,免得氣壞了身子。”
皇帝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語氣冷漠,“呵,朕看他就是在外面呆呆的時間太長了,心思野了,不過,朕既然能調教出從前的他,如今的這個,朕仍然可以掰正。”
“吩咐下去,明天組織一場皇家圍獵,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員,都必須要參加。”
“是。”
*
第二天一早,權蘅才剛起床,不知為何,心中總是隐隐不安,連早飯都沒有用。
紫雲見狀,有些心急,“小姐,您多少吃點吧,您的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若是餓壞了怎麼辦?”
權蘅搖搖頭,在院子中來回踱步,就是安不下心來。
一旁的權蕊頭都看暈了。
“蘅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權蘅長歎一聲,“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即将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可是細細想來,又不知道為何會産生這樣的想法。”
她抓住一盤的紫荊,着急的詢問道:“你今天早上出去采買東西了吧,可有在外面聽說什麼事情?”
紫荊一臉懵:“沒有啊……”
想了想,她又道,“今天京中沒發生什麼事情,如果說有的話,那就是今天在皇宮中會舉行一場皇家圍獵,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要去呢。”
權蘅心中咯噔一下,“五品以上?那爹爹和大哥豈不是也都要去了?”
見紫荊懵懵的點頭,權蘅心道壞了,“那他們現在已經去了麼?快,我們去門口,說不定還能攔住他們!”
說完這話,她轉身便朝大門的方向跑去,留下院子裡的人面面相觑,一個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既如此,也都跟了過去。
不料,他們最終還是慢了一步。
權蘅剛到門口的時候,爹爹和大哥已經騎着馬出門了,此時此刻,說不定都已經到宮裡了。
權蕊最後一個跑到門口,氣喘籲籲的詢問:“蘅姐姐,你這是怎麼了?皇家圍獵其實也算常事,往年爹和大哥也都要參加的,向來無事發生啊。”
權蘅也不知為何,隻是心髒一直跳的厲害。
此刻,她捂住胸口,蹙眉望向皇宮。
最近,她每次去宮裡,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往好處想,許是這幾次意外給她造成了一些陰影,讓她不得不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這件事。
應該……也許,不會有事吧?
如今他們既已進宮,再怎樣想也沒辦法阻止了,權蘅幾人隻好先回了院子裡,忐忑等待。
正午時分,紫荊出了門去打探消息,忽然急匆匆的跑了回來,一臉的焦灼。
“大小姐、二小姐,不好了!權野少爺在宮裡沖撞了二皇子,現在被扣了下來,恐怕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
聽到這話,權蘅手中的茶盞沒有拿穩,摔到了地上。
滾燙的茶水澆到了她的手背上,她卻毫無察覺。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