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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臻是最後到席間的,雲菽見華臻來了,忙坐得離商麟遠了一些。
商麟眼神不悅地掃過去,待華臻坐下之後,他問:“何故來得這樣遲?”
又看了眼對側的公孫遊,
“貴客來訪,麟多有不周。”
公孫遊嘴角含笑,隔空舉起酒樽,眼神落在雲菽身上,“殿下與太子妃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實乃一對璧人。”
雲菽慌亂地看向華臻。
商麟晃動酒樽的手一頓,擡眼看他。
方才華臻進來的時候,公孫遊的眼睛仿佛就長在了她身上,他當時不悅,并不僅因華臻來遲了。
陳國左相在燕國待遇上乘,不過也隻是在他的一念之間,公孫遊如此僭越,是因他個人,還是陳國生了妄念?
“她不是太子妃。”商麟把酒樽放回桌上,側頭對華臻,臉上竟挂着溫和的笑意,“這位才是。”
華臻放在膝上的手倏然被商麟的左手裹住。
她眼睫動了兩下,沒有掙脫。
眼前景象盡收眼底,公孫遊卻無抱歉之意,将酒一口飲盡了,不明不白地說了句:“可惜。”
可惜?商麟眉頭緊皺,華臻見他似乎又要發作,急忙反手握住了商麟的手。
他轉頭看華臻,卻看不懂她在想什麼。
華臻又用力捏了商麟的手心,“用膳吧,殿下。”
商麟低頭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心下湧入一種奇異的感覺。
華臻的手掌溫熱,觸感是極軟的。不像她的性子。
華臻眼神淩厲地掃向公孫遊,充滿了警告意味。
他在商麟的地盤發什麼瘋?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來。
公孫遊沉默地倒酒,悶頭喝了一杯又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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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華臻提了先回宮,可商麟竟也跟着起身說要與她一同走。
夜色鋪滿幽長的宮道,宮女提着宮燈在前方引路,華臻才可走得安心些。
商麟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氣,華臻此刻嗅覺極為靈敏,于是刻意緩下步子,與商麟拉開些許距離。
下一瞬,酒氣更濃重了一些。
華臻擡眼,商麟陰沉的臉就在她的身前。
“做什麼?”
“你們先走。”商麟面對着華臻,這話明顯是對身邊的其他人說的。
宮女應聲而走,雲菽也急着追了上去。
她們走了,她又什麼都瞧不見了,華臻心裡一腔怒火。
本來今日公孫遊便讓她心煩。
此刻更煩悶了。
她索性伸出手往前推了一把,商麟往後退了兩步,站定後笑:“力氣這麼大?”
“殿下不想好好說話,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華臻壓下心中的煩躁。
“你認識他?”
“誰?”
“公孫遊。”商麟笑意收斂,“他一直看你。”
華臻哼笑:“他是從陳國來的,我從未去過陳國。”
商麟的表情剛舒緩一些,又聽華臻道:“若我認識這樣的權貴,早去投奔了,怎麼還會進燕宮找殿下來自讨苦吃。”
他臉色驟變。
“跟着我很委屈你?”
不然?
華臻轉過身,背對着商麟。
片刻後商麟聲音已恢複沉靜。
“回宮。”
華臻仍舊不為所動,她是瘋了才會跟商麟一起走。
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
等商麟先走了,她等在此處,定會有過路的宮女内侍提燈而來。
良久,溫熱的手心一涼,華臻微怔,手又被緊握了幾分。
商麟牽着她往回走。
他說不清為何會這樣做,或許是席間他握了她的手,她又反握了他的。
他也說不清為何華臻沒有将手掙出去。
或許,她的心情同他也是一樣的?
夜色濃濃,二人一前一後走着,沒有人開口說話,仿佛并不相識。
隻有緊緊握在一起的手昭示着他們關系密切。
快到泰清宮門時,燈火已然通明。
華臻雙眼得以見清明,急忙将手從商麟手中掙脫。
她不知道今晚商麟也發了什麼瘋。
要早日離開這裡才是。
她提着繁重的宮裙,疾步跑向自己的房中。
商麟站在泰清宮門,眼神落到空蕩蕩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