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跑到山腰,褚瀾前去尋方丈。華臻手撫上苻笠大汗淋漓的額頭,“怎麼樣?還能再撐一會兒麼?”
苻笠艱難地點頭,右褲腳已被鮮血浸得濕透。
有小僧從廟中出來,“請幾位來禅房。”
待進了禅房中,小僧拿過托盤,裡面赫然擺了不少藥罐和麻布之類的包紮所用之物,華臻道了謝,越過期晚從他手中接過,“我來吧,你背她下來也累了。”
苻笠淚眼朦胧道:“是奴婢太礙事了。”
華臻隻是輕輕用剪子剝開她的褲腳,隻見被鐵器劃開的口子又深又長,她眉擰得極緊,将多餘的血污擦拭過後,把藥瓶打開,“忍着些。”
苻笠牙齒緊咬下唇。
褚瀾候在門外,燭光正好映在華臻的側臉上,她好像眼睛有些毛病,但他從未在她眸中瞧出過怯意。晃神中,華臻已走到他的面前,“今日若不是……”
“好了,”褚瀾打斷她,“答謝的話已說過了。周姑娘今日就歇在此吧,至于拜訪皇甫大夫,待明日天亮之後再去也不遲。”
華臻認真道:“若公子日後有需要,我定不推辭。”
褚瀾一笑,“甚好。”
待褚瀾一走,期晚走出來,“王姬,今日還下山嗎?”
華臻搖頭,“你在此照顧她吧。”
期晚猛地側頭,“您要走?”
“心中總是不安,我先下山去找了明照再說,有何事傳書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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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寺廟下山的路倒是暢通無阻,身側有燈盞為伴,華臻走得很是自在。
耳畔輕風拂過,發絲勾過臉頰,她眯了眯眼,手伸向懷中,探到國印的位置,才放心地收回手。忽地,她手一頓,先前雙手被繩結勒出的紅印還未消,此時又沾上了幹澀的血迹。
她一手疊到另一隻手上,用力向有裂痕的傷口掐去,直到尖銳的痛感刺激到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她才輕呼了一口氣,繼續下了層石階。
這是她保持清醒的方式。
“竟以自虐感到快慰麼?”低沉的嗓音自右方傳來。
華臻側頭望過去,褚瀾随意坐在石階上,衣袂随風吹起,自高而低地垂下視線,“半夜不休息,在此處劈開已愈合的傷口,實是怪異得很。”
“與沈公子無關。”華臻回過身,暗歎還好方才未将國印拿出來,否則一定被他盡收眼底。
褚瀾低頭輕笑了一聲,怎麼與他無關?寺廟中就剩了那一間留給他的禅房,如今他隻能在石階上過夜,她反倒不珍惜。
“我帶你下山。”
華臻禮貌道:“沈公子已幫過我許多了,此等小事,不敢再叨擾。”
“左右我也閑得很,”褚瀾卻已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稍微靠近了她些,低聲道,“我可不知岐洵山上半夜會否有野狼出沒,不過倒是聽過傳言。”
華臻嘴角一勾,眼神瞟向褚瀾的眼,褚瀾覺得她此時眼中的野性看起來才像一匹野狼。
“你以為我怕麼?”
褚瀾眸中笑意漸濃,退後身子,“原來你不怕。”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石階上,誰都沒有開口搭話,褚瀾卻覺得心中甯靜了不少。
山腳,華臻掃視了四周,不見趙茗和珞兒的身影,她走向前方已一片漆黑的茶舍,問褚瀾:“那茶舍平日何時打烊?”
褚瀾道:“大約一刻鐘前。”
趙茗不至于一刻鐘都等不及,華臻走到草屋處,找尋着什麼,褚瀾走上前,“怎麼了?”
華臻走了幾步,腳步被硬物抵擋一滞,腳底挪開,她俯身拾起一個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