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華臻現在說要将他養成面首,恐怕他也會毫不遲疑地應下。
這也太過可怖。
華臻不一定喜歡他,但一定想利用他,他這樣想着,卻還是任憑自己去拿起榻上的妝粉盒,虔誠地半跪在她身前,他從未用過這東西,手擰了兩下都未打開盒子,女子素手覆上他的手,轉了個方向,咔哒一聲,入目是白色的粉末。
華臻似乎心情愉悅,眼角有淡淡的笑意,閉眼将唇湊到他跟前。
商麟抑住胸中奇異的感覺,用手指沾了妝粉,細心地往她的唇上塗抹了兩層。
華臻從玉塌最深處拿出一枚銅鏡,端詳起自己如今姿态,嘴上是看不出了,方才臉上的潮紅與眸中的水澤都還未完全消褪,她瞥了眼商麟,指尖按進妝粉盒,“過來些。”
她一手勾起他下巴,一手将粉末敷于他唇上。
商麟道:“我不用這個。”
頭卻動都沒動一下。
“哪能由得殿下?”兩三下後,華臻把粉盒收起,起身穿了鞋要往外走,手腕被他輕輕握住。
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他還是想問:“王上這就走了?在你心裡,我算什麼?”
無名無份,問這話不過是自取其辱,他說完便後悔了,想他一世英名,還是折在這道坎上。
“一個有用之人。”華臻輕笑,語中裹滿蠱惑,“所以太子殿下應當時刻保持自己有用之人的身份,如此這般,我們便能永遠在一處了。”
這麼簡單麼。
隻要時刻都是有用之人就好了。
商麟竟覺得,這聽起來還不錯。
他真真是瘋得徹底。
·
華臻拉開紗帳走出來,苻笠立即迎上,溜圓的眸子在華臻面上打轉,而後又偷偷瞥了瞥身後跟着出來的商麟。
她很少見過燕太子面,隻從傳言中聽說他是個怎樣的人。據說他性情不穩,向來目中無人,可他對王姬分明不像傳聞那般。
商麟似乎發覺了她的眼神,朝她輕輕颔首緻意。
他……很喜歡王姬麼?這是在炫耀什麼。
苻笠忙收回視線,不由想起公孫遊來,她哥哥怎麼辦?雖然哥哥從未提過,但她心中知曉,從王姬伸手救起他們二人那一刻,哥哥早就交出自己的真心了。
她并不回應商麟的示好,快步走進紗帳,忙着打理裡頭的玉榻,瞧着塌邊些微淩亂的被褥,臉色又沉下幾分,終了心裡下了結論——這個燕國太子看起來不是好人。
商麟平日連泰清宮中的宮人都懶得給眼色,方才對苻笠的柔和之色甚至算得上幾分讨好,可沒想到換來這般冷眼。他快步走到華臻身側,語氣意味不明:“你身邊的人好像很厭惡我。”
華臻偏頭看眼苻笠背影,随即不甚在意道:“殿下管得太多了。”
她身邊的人也容不得他來置喙。
換做從前商麟必定心氣兒沖上來強嗆她幾句,此刻卻覺得華臻說得對。
他日後是要做這兒的男主人的,她的侍女不認同他便表明他做得不好,這是鞭策與激勵才對。同理,他要大度一些。
華臻不知短短幾瞬,商麟已想了這麼多。
她緩步行到禦醫身前,為首那位禀報她:“王上,已用藥吊住性命了。”
華臻點頭,附耳跟期晚說了幾句,正好側殿門開了,趙茗等人走出來。
“事情都辦好啦,”趙茗走過來,雙手捧起華臻的臉左右看了看,“不錯,看起來很虛弱——诶,你下巴這兒怎麼了,有個紅印子,磕到了麼。”
“沒怎麼——”華臻握上她腕間,“或許是血沒擦幹淨。”
“血?你什麼時候往臉上抹血了。”趙茗擰眉,生怕華臻又是受了傷不肯開口,忽地想起什麼,頓了住。
方才血袋可是給的商麟。
這滿屋子的人,隻有劉善和商麟臉上有血,總不成是從劉善身上蹭來的。
趙茗望向華臻身後立着的人,五官皺成一團,這這這這,這是白日宣——
她該提醒華臻要節制一些麼,外頭各國使臣正急得焦頭爛額,這兩人獨自忘我靜好,心比她還大。
眼見華臻面上漠然,商麟适時開口:“太女不要再問了。”
總歸華臻生氣,遭殃的人又不是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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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喧鬧人人焦灼之際,終于有幾個衛兵邁步出來,衆人翹首以盼,瞧見了晉國太女。
說到這晉國太女,先前似乎是死了,陳國右相因此失了勢,後來又說人死裡逃生活着回了晉國,再後來也不知是為何成了太女,坊間傳聞她手裡捏了晉王秘辛,唬得晉王大氣都不敢出,被逼無奈寫下立太女诏。
趙茗眸色清淡,環視衆人。
使臣中有人不禁發問:“這後殿境況如何,殿下倒是透露幾分呐——如今人人自危,吾等真是坐不能坐站不能站,内心惶恐萬分……”
趙茗目光停在末位。
“齊國公子,本殿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