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麟面色不耐,陰郁對衆人言:“諸位繼續。”
再無人敢看他。
華臻垂眉沉思,或許這便是雲菽自小便怕商麟的緣由,他生氣起來的确叫人生懼。
目光落到商麟那隻虛曲的手上,手背骨節處有一道紅印,應是碟子鋒利處劃的。
華臻未作他想,伸手覆住他手背。
直至他方才那緊繃的神情逐漸松緩。
苻笠看在眼中,暗叫不好,王姬一向心慈,才給了這愛演戲的燕太子可趁之機!
再說那桌閑談的人,不知為何覺得心中發慌,也不再去嚼那衛王風水的舌根,隻是低低出聲談張太史的死因。
有說是不是張太史前些日子想将衛國王姬給楚王帶回卻吃了衛王的閉門羹,衛王懷恨在心,才暗中作梗将人給殺了。
華臻美目流盼,輕捏了把商麟的手心。
“好笑得緊,我哪裡是這般的人?”
“我知道。”
商麟看她眼眸晶瑩的模樣,心都要化了。
華臻就是天底下最有善心的人啊。
被她盯上預備懲處的人,首先要自我反省,其次要跪地謝恩才是。
華臻怎麼會錯?
死在她手裡,不是恩賜麼。
·
午膳後,三人換了輕便的衣物便要出街。
掌櫃的熱情備至,早早拿了圖過來給他們指路,又是介紹哪處最好玩兒,又是說晚上何地有什麼聚會玩樂。
末了他想了想,手指了其中一個方位,壓低聲音:“貴客近日來得不是時候,這處最好不要過去。”
“為何?”華臻問他,“早聽說楚國百姓安居樂業,夜不閉戶,難不成此處還有什麼流氓地痞霸欺一方?”
掌櫃咂嘴。
安居樂業夜不閉戶都是誰傳的?
他正色吞了口唾沫:“夫人有所不知,這條街過去到了盡頭,是張太史的府上。”
“原是怕我們這些小民叨擾了貴族。”
“不是,不是。”掌櫃擺手,“昨日傍晚,太史府上發生了命案,王上勃然大怒,派了廷尉和公子前去,勢必要徹查此事,昔日到過附近的人都要被捉起來盤問審判,如今人們都是避之不及,貴客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
華臻驚異:“竟有此事,實在可怕。”
一頭埋進商麟懷中,商麟環住她肩,“咱們離遠些就是了。”
“正是這個道理。”掌櫃笑,“晚間小的将飯食備好,貴客回來便能享用了。您慢走。”
同掌櫃告了别,一腳踏出客棧門,華臻從商麟懷裡掙出來。
商麟臂彎驟然空蕩,愣怔了幾瞬,而後緩步跟上她。
幾人往太史府的方向過去,果不其然,快進巷子的地方圍了不少官兵,正嚴厲地一個個搜要進這條街的百姓。
華臻側耳聽了一會兒。
多數是要去街上店鋪買東西的,說是早就訂好了今日拿貨,不得不進去。
她向側邊望去,入眼一間招牌顯目的酒樓,指着跟商麟道:“去那兒等我。”
商麟凝了眼招牌。
—— “悅君樓”
并不是楚國公子常去的那間,但華臻定是有她的考量。
商麟并未置疑,輕聲對她:“你小心些。”
轉而又喚了苻笠,托她好生照看華臻。
“我心中有數。”苻笠道,“殿下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商麟走了會兒,華臻才開口對苻笠:“你似乎很不喜歡他。”
苻笠眉目擰在一處,赧然道:“是我逾矩了。”
她怎有資格讨厭一國太子呢。
自然是華臻喜歡什麼,她便要跟着喜歡什麼。
苻笠試探問華臻:“王姬,我們什麼時候去陳國?”
“怎麼,你想公孫了?”
是要去的,楚國的事處理完後便是天子壽辰,彼時乾坤已定,自然是先到了陳國再去帝城。
或許是商麟的偏愛太過明顯,苻笠為遠在陳國的兄長憂慮,此刻也有了些許勇氣,她搖頭道:“不,是兄長想念王姬,時刻盼望着見——”
話音未落,苻笠感覺華臻身子一僵,視線望去,幾人錦衣玉帶,被官兵環繞着正從人群裡出來。
華臻眼睫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