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少年蓦地停下了自己清掃垃圾的動作。
就算奶奶在的時候,這裡的訪客也一向不多,而姜叔每次來的時候,也基本都會提前打過招呼。
少年的眼神眼神默默飄到了,地上的一堆殘骸上。
最近跟自己有過接觸,知道自己家在哪裡,可能過來找自己的,似乎也并沒有幾個人……
懷着輕微的忐忑,和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暗暗興奮,夏斂打開了院門。
但沒想到,外面的人雖然并不是他心底裡想的那個,但,的确還是給了他一個額外的驚喜。
“承宣哥!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看到門口含笑而立的人,少年眼睛飛快地的亮了起來,他難掩激動地開口。
熟悉的人的到來,讓夏斂很快地就忘記了,自己剛才稍顯複雜的心情。
“也就昨晚才回來。”姜承宣也笑,他開口,語氣是熟悉的親昵,“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
“的确是很驚喜。”夏斂說,“畢竟我們真的好久沒見了。”
夏斂每年隻回來這一段時間,但去年姜承宣學校裡有事情回不來,所以這一對隻差了兩三歲的竹馬,已經差不多快兩年沒見了。
“昨天姜叔還說你快回來了,我以為還得幾天呢,沒想到,怎麼今天就到我面前了。”
少年眉眼輕彎,說出來的話還頗有股爛漫的天真勁兒。
“我還特意囑咐他不要告訴你呢,沒想到轉頭就跟你說了。”
兩人又都笑了起來。
……
姜承宣實在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盡管出生在這個極為偏僻的村莊,但在高中時,他就已經能自己賺一些小錢,而且他成績一向不錯,高考後也根本沒有什麼懸疑的,早早地就已經接到了心儀高校的招生電話。
到了首都的大學也毫不遜色,現在他不僅做了學生會的主/席,聽說還在自己做一些創業計劃。
就連夏斂這個根本就不關注大學生圈的人,也曾在網上見到過一段,姜承宣的某場彙報演講。
舞台上的,已經足夠稱得上是“男人”的演講者自信、冷靜,深邃的眼睛掃過台下觀衆,仍是那副自持模樣,就算是穿着黑色的休閑西裝,也足夠能看出他極為優秀的身材比例。
他身上似乎有一種天然的,讓人矚目的能力。
似乎不管他口中的産品與方案不管說的是什麼,大概都會有人信服。
特别是,他仰頭的時候,喉結突出,脖頸纖長,而且……他眉骨壓眼,濃眉深眼中,面對鏡頭的時候,自帶着淡淡情意。
總之就是一副俊美多情的長相。
這段視頻當時還小火了一段,但火的自然不隻是姜承宣口中的方案,
……還有視頻中,演講者,格外迷人的風姿。
這是夏斂當時的原話,那時正值“風口浪尖”的姜承宣,隻能苦笑着,不知道怎麼回應他明顯的促狹。
……
“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一陣東扯西扯過後,姜承宣還是突然挑起了新話題。
比起小貓,小福有時候更像一隻看家護院的狗。
但此時院子裡坐着的,跟夏斂差不多從小一起長大的姜承宣。
一旁趴着的小福,頗為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見到許久未見的朋友兼哥哥,夏斂身上的那股興奮勁顯然也還沒過。
但他看着此時姜承宣的含笑模樣,顯然也并不是一副,誠懇求人辦事的樣子。
所以,這明顯是一個,他已經認準了,夏斂也足夠樂意做的事。
“什麼事?”
少年眼眸清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一隻探頭的小鳥,無比期待着他的回應。
然而對面的人,卻是早已對他這雙亮晶晶的眼睛,和這副楚楚卻逼人的樣子,完全免疫了。
姜承宣故意買了個關子。
“你還記得,當初我告訴你,我輔修的專業是什麼嗎?”
“……啊,讓我想想。”
他突然這樣一問,夏斂好像還真有些忘記了。
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碳酸飲料輕輕地爆着氣泡,杯壁冒出的細小水珠無聲沾濕了夏斂的手掌。
那年承宣哥報志願的時候夏斂也在。
雖然知道姜承宣自己一向有想法,但姜正豪還是忍不住在他身邊,暗搓搓地撺掇着讓他報個軍校,再不濟報個警校。
……直到被張姨狠狠地拍了下背,他才悻悻地走開了。
不管夏斂的事,少年就在一旁樂不可支地看着。
正笑着有人的電話就響起來了,夏斂吸了一口手中冰涼的氣泡水,聽見姜承宣應對幾聲後,就挂了電話。
“我應該是要去B大的金融系。”
姜承宣忽然開口。
屋外的一對夫妻還在嘟嘟囔囔着不知道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喜訊已經悄悄到來了。
“恭喜。”夏斂沖他彎彎眼睛,也很是替他開心。
……
其實姜承宣很少跟夏斂說起,他大學裡面的事,但夏斂知道他一直很忙。
所以後來又聽他說,他又輔修了另外一門課,濃濃的敬佩之情,油然地從夏斂的内心生了出來。
“怎麼突然學了這個?”
有次晚上去吃飯,姜叔問,夏斂在一旁也很好奇地聽着。
大學的輔修,大多都是學的法律,或者外語什麼的,卻沒想到,一向不走尋常路的姜承宣竟然選擇了……
“隻是輔修而已,況且……”
“我一直都對民俗挺感興趣的。”姜承宣笑笑,沒再往深處解釋。
……
手中的飲料還散發着沁人的涼意,夏斂無意識轉動着手中紅色的瓶身。
“嗯……你輔修的…民俗,是不是?”
想起來了,少年看着他,眼睛又彎了起來。
作為國内首屈一指的top級大學,就算是“民俗學”這種算得上是冷門的學科,B大也有所涉獵。
甚至去年的學科等級似乎還是少有的A+。
“對。”姜承宣點點頭,“我去年做的那個項目今年事情不多,而且,今年夏天我也有心想要休息休息,所以,我就去找了我們民俗學專業的孫青岚老師。”
“她恰好今年也打算做一個西南地區民俗調查,知道我竟然是宛城人後,就也讓我加入進來了。”
人家旁人口中的休息,是真的空調手機躺一下午,但姜承宣口中的休息,卻隻是給自己找個輕松的,更感興趣的工作做。
但聽到這,夏斂有些驚訝,他上學比同齡人晚一年,今年六月才高考完,對于姜承宣口中這個項目那個調查的,他自然不了解,所以就問:
“這麼容易就進去了嗎?”
“當然不是。”姜承宣笑,看起來像是正等着他發問,“孫教授那個項目算是一個比較大的項目了,裡面參與的都是她帶的博士和碩士,雖然我的專業成績也不差,但第一次去問的時候,還是被一口回絕了。”
“那然後呢?她後來怎麼同意的?”
姜承宣顯然是一個很合格的故事講述者,極為輕易地就調動到了,這個唯一觀衆的情緒。
青年笑了笑,依言為他解答:“當時第一次的時候隻是随口一問,被拒絕了,也情有可原,後來我想着再去試一次,不行的話,今年暑假也就隻能,好好在家陪你了。”
姜承宣輕笑着沖他眨眨眼。
看夏斂懶得理他,他就接着往下講。
“隻是跟她介紹的時候,偶然提到了我是宛城的,沒想到她竟然知道宛城。”
宛城,說實話,隻是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地級市,大概是放在網上,十個有八個都會發出“這是哪”的疑問。
西南地區大大小小有五六個省份,而其中就以他們所在的甯州省市州區劃,最為複雜,州縣劃分也最多。
能知道這個地方的人,大概率要麼就是本地人,要麼就是做專門研究的。
“畢竟人家可是大民俗學家呢。”夏斂喝了一口飲料,開始拆他台。
“可後面我說過每個地方,她都知道,甚至是,我們‘南莊村’。”
夏斂眨了眨眼睛,也頗有些詫異:“她以前來過我們這嗎?”
“我那時也這樣問了,但,很奇怪的是,她說她并沒有來過。”
“隻是她對這裡,似乎有某種特殊的情感,我們那天聊了一下午,孫教授甚至跟我說,她計劃做這個研究最開始的動力,就是因為這個叫宛城的地方。”
“所以孫教授最後猶豫許久,還是決定給我一次機會。”
“她跟我說,需要我這個暑假自己實地調研,然後撰寫一份報告交給她,她看完再決定是否真正讓我參與,但我一個人的話,真的是有些忙不過來呢。”
青年偏頭,狹長深邃的眼睛含着明朗的笑意,盯着癱坐在椅子上的夏斂。
“所以,小斂,幫幫我吧。”
請求不像請求,他明明就是吃準了,夏斂也想和他一起去“玩”。
“……要出村嗎,我不想出去很遠。”頓了一會,少年還是說出了他唯一的顧慮。
“不用的,孫教授還特意囑咐我,隻用考察南莊村附近就好了。況且,我要是敢把你帶走,我爸怕是要打死我了。”
夏斂也笑,沒有了什麼顧慮,況且還是跟他承宣哥一起,他幾乎就要這樣輕易地同意了。
但姜承宣又輕笑着說:“孫教授也很好,雖然我還不是正式的參與者,她還是給我撥了一些調查資金。”
“所以,小斂,要當哥哥的小助理嗎,哥哥可是會給你發工資的。”
青年臉上是外人少見的,不太正經的笑。
他知道夏斂一定會同意,不過同時也是真的想,作為哥哥給少年發點零花錢,所以促狹的調笑後,他并不擔心夏斂會拒絕。
他這話似乎是給了少年什麼啟發。
“我不用你的錢。”夏斂眼睛彎彎,“要想我去也可以,我給你再找個幫手,你給他發點錢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