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間斷的蟬聲響在頭頂,就算是躲在陰涼的樹下,夏日的燥熱也難以言喻。
不過某些非人的鬼怪,可并不在意這些。
畢竟祂也并不是那些,懼怕出現在強烈日光下的弱小靈體。
思維不斷逸散,延伸到肉眼看不到的盡頭,盡管這副肉/體還待在原處,但意識的觸角早已伸展到了遠方的黑暗之地。
無盡的捕食與窺伺間,似是感受到了本體此刻的情緒,黑色觸角也有些恹恹地收縮着。
蒼白的人形像是一具安靜又詭異的大型類人娃娃,半靠在大樹旁的他眉眼低垂,隻露出一截尖細的下巴。
明明是在分外明亮的日光下,但這裡的溫度似乎都比其他地方低上許多。
色彩明麗的夏季,溫暖明豔的濾鏡似乎偏偏跳過了此處。
幸好炎炎的夏日裡并沒有多餘的傻瓜,像他們這樣,會選擇在這種天氣裡出行。
所以自然也就沒人看得見,這幅讓人從遠處看着,就莫名覺得汗毛悚立的畫面。
隻是恰好,明媚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樹冠,在他蒼白的手上投下一個,明亮的圓形光斑。
非人的身體并不會感到灼熱,但似乎也有淡淡的黑色霧氣,像在陰暗處被蒸發出的水汽,自那處格外明亮的小點旁,輕輕漂浮。
好吧,就算是并不懼怕,但向來習慣于隐匿于黑暗的祂,也并不會多喜歡這樣的天氣。
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頭頂上的蟬聲依舊喧鬧,但随即不過一瞬,便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咽喉,歡快的曲調蓦地停滞在了它的高/潮時刻。
祂“被迫”披上的這層人皮已經搖搖欲墜,本就不多的興緻,也已經快被消磨殆盡。
淡淡的黑霧百無聊賴地從茂密的枝葉間緩緩散開,隻聽“吧嗒”一聲,一隻黑色的蟬,正巧掉在了來人的腳邊。
一隻死掉的掉在路邊的蟬,在夏天并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
突然的“高空墜物”讓少年頓了頓腳步,看清了是什麼東西後,他也并沒有過多在意。
目前被訪問的這家老人家裡太小,他們都進去,地方就顯得過分擁擠了些。
所以夏斂就“很有眼色”地拉着人從房子裡撤了出去,隻留姜承宣看着他們匆忙的腳步,頗為無奈地笑了笑。
車停在了有些遠的位置,把晏聽燈安置到了陰涼地方,少年就頂着頭頂的太陽,一溜煙地就跑走了。
隻留樹下一個被可惡的人類囑咐着,讓自己在這裡好好等他,并已經逐漸開始不耐煩起來的惡鬼。
略顯匆忙的腳步聲帶來“喜訊”。
夏斂是不易曬黑的那種人。
所以過分悶熱的天氣,太陽光線不太毒辣,他總是喜歡清涼一些的穿搭。
薄荷綠的polo衫看着清爽又乖巧,少年的下/身穿了件淺色的及膝短褲。
人類的囑咐使惡鬼在這裡,頗為不耐煩地呆了很長時間。
就算此時的是來人是祂“偏愛”的那個,習慣了随心所欲的惡鬼原本淡漠的眼睛裡,也不可遏制地出現了淡淡的厭煩。
披着人皮的鬼魂此時還“乖乖”地靠坐在大樹旁,随着夏斂的走近,祂原本緊蹙着的深黑眉眼,不着痕迹地輕輕向下。
淡淡的粉意在少年膝蓋處輕輕彌漫,寬松短褲下,略顯豐腴的大腿,随着來人的步伐若隐若現。
走動間,塑料袋裡的罐子搖晃,濃密的碳酸飲料氣泡,仿佛都已經在耳邊輕輕炸響。
村子裡這樣穿的不多。
剛從很久遠的時代,蘇醒過來的“東西”,也顯然沒有見識過什麼好貨。
幹淨的鞋子踩在草地上,白襪拉在了小腿一半的位置。
沒有多餘的毛發,他露出來的小腿皮膚,透着一股人類獨有的,溫潤瑩白。
在那些被祂“吃掉”的,光怪陸離的記憶裡,也絕沒有這樣的場景。
一些不太入流的、特殊視角的記憶,被不自覺地,儲存到了屬于本體的記憶空間。
明明早上剛見面的時候,就被某些“人”不動聲色地暗暗多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