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離洲垂眼看着手中的《蘭花》,他道:“做點别的,比如…愛人之類的。”
葉苼哽住了,她半晌沒說話。
片刻後,葉苼開口:“許哥,你認真的嗎?”
許離洲‘嗯’了一聲。
葉苼道:“如果你真的能讓我哥愛上你,并且對他好,我會謝你的。會有點辛苦,但請别放棄我哥。”
許離洲道:“我不會的。”
雙方很默契地同時挂斷電話,衣櫃内側響起三聲‘敲門聲’。許離洲推開暗門,葉承澤正在門後看着他。
葉承澤将手中的吹風機遞過去,道:“謝謝許老師。”
許離洲道:“不客氣。不過葉老師,就像這樣敲門三下,對方就來給彼此開門,把這當作暗号可以嗎?你可以來我這裡洗澡,聊天。當然,不是強制性的,葉老師不想來的時候就不用敲門,别給自己壓力,不是一定要你來我房間的意思。”
葉承澤猶豫着,最後小幅度點了頭。
許離洲的話語全程都是商量的語氣,沒有任何強迫的意思,甚至擔心自己會覺得他有強迫性,主動解釋。話語作風全部滴水不漏,堪稱完美。葉承澤自然是知曉的,便不拒絕對方的好意。
-
第三日清晨,張善和同高朋雲并沒有和葉承澤搭話,葉承澤自然也沒有主動開口。
在各個小組準備各自出發時,宋知祥關掉随身麥克風,走到許離洲和葉承澤這邊。許離洲很快察覺到這件事,他順手将自己和葉承澤的收音麥都關閉。
“什麼事?”許離洲道。
宋知祥瞥了眼另一側的清清組,他道:“許哥,昨天芸芝說,張善和跟高朋雲一起上了二樓,但目的像是去确認清清的房間在哪間。”
葉承澤和許離洲彼此對視一眼,道:“怎麼回事?”
宋知祥道:“二樓的布局和一樓有些不同,同樣是靠階梯的一方有三間卧室,但拐角處是洗手間。我的房間在芸芝小姐對面。”
“按照順序依次排序的話,三間卧室分别是芸芝小姐,秦曼女士,清清。清清的卧室旁邊拐角處就是洗手間,剛好對應一樓許哥你和葉老師的房間。”
“按照芸芝的話來說,昨天高朋雲帶着張善和上二樓,剛巧遇見芸芝從房間出來。張善和卻直接問芸芝對面住的是不是我,芸芝以為張善和要找我,就說了是。但今早她問我時,我不知道這件事,張善和沒有找我。”
葉承澤道:“所以芸芝很快察覺到張善和昨晚上二樓的目标不是你們,而是清清。秦曼女士住的房間高朋雲肯定知道,加上昨天他們是第一次上二樓,應該還沒來得及問秦曼每個人的房間分配……”
葉承澤的話語停頓,因為他發現秦曼正站在不遠處望着他。那種眼神與其說是望着,倒不如說是正在凝視。目光中的注視之意十分認真,甚至到了打斷葉承澤注意力的地步。
許離洲不動聲色地替葉承澤擋住了來自秦曼的視線。他若無其事般繼續道:“好,我們知道了。别讓她發現異常,你過去吧。”
宋知祥點了下頭,道:“成。”
宋知祥很快回到秦曼身邊,秦曼道:“小宋,怎麼去了那麼久,在聊什麼?”
宋知祥随口扯了個謊,道:“許哥問我還有沒有二胡弦,他們之前就借過一次,可能是想着再用一根。但我是真的沒有啦,那天給出去的是唯一一根。不好意思啊秦女士,讓你等了那麼久。”
秦曼笑得十分溫柔:“沒有的事,不過我剛剛看你們聊天的時候,總覺得葉老師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宋知祥面色坦然道:“是嘛。我們葉老師确實長得很帥。”
秦曼笑笑,不再說話。
許離洲和葉承澤照舊來到李老頭家,重複着昨日做過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因為知曉了葉承澤的身份,李老頭今天對葉承澤說話客氣了不少,甚至稱得上‘和顔悅色’。
“哎,我想了想,我感覺你昨天說的那個還是有點不對。”李老頭有些躊躇,他猶豫着開口:“我呢年紀大了,也沒啥文化,說的話肯定不如你們有文化的人講究。但我覺得你昨天說的還是不對。”
葉承澤擡眼,‘哦?’了聲,道:“哪裡不對呢?”
李老頭道:“我昨晚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裡一直想你說的話。但我覺得‘認了’還是不對頭。”
“你說人活着苦,都苦,活着哪有不苦的?你昨天說有的人放棄,是因為四面八方走投無路了,所以‘認了’,聽上去好像是解脫了一樣。可你又說,人有求生本能,要觸底反彈。聽起來真的很矛盾。”
“特别像是一邊求死、又一邊想要求生。那些‘認了’的人難道心裡頭就不難受了嗎?”
“我這人大老粗一個,沒什麼文化。我隻覺得正常人在那個時候,要麼是拼了,要麼是想辦法也堅持下去砸出一條路來。至于帶着‘認了’這個想法放棄的人,其實不是‘認了’,而是生病了。”
李老頭伸出手,用手指頭在葉承澤心口戳了兩下,道:“心病。”
李老頭說完,怕葉承澤嫌他沒文化,又怕自己說的不對,像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于是連忙縮回手,有些拘束地站在一旁。
葉承澤卻突然笑了,他的笑聲很輕,不仔細聽甚至會忽略。
葉承澤笑道:“你說得對。苦難每個人都會遇到,但取決于自己能不能跨越。有些人咬咬牙努努力,走投無路也要撞破腦袋,哪怕流着血也要向前走。有些人或是力不從心、或是孤立無援,最終選擇認命。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但的确,活着,總歸是比一了百了要好些的。至少隻有活着時,才能看見有花綻放,有鳥鳴叫。”
葉承澤笑着,偶爾将視線轉到許離洲身上。他發現許離洲正望着他,面上卻罕見地沒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