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車後兩個人一直保持着沉默,許離洲向來如此,葉承澤不想說的話,許離洲從來不問。
直至二人被帶回别墅内,此刻屋内特蕾莎夫人并不在,許離洲很快帶着葉承澤回屋休息。
葉承澤全程一言不發,但面色比先前要好些,看上去唇瓣也恢複血色,不再顯得死氣沉沉。
許離洲垂首,用腦袋去蹭了一下葉承澤的肩窩,他道:“我給葉老師準備好,葉老師去泡個澡解乏,好不好?”
葉承澤小幅度地點頭:“好。”
許離洲很快去準備,浴缸内的水溫調到最舒适。甚至換洗的睡衣都被他準備好。
适合意國氣候的絲綢輕薄睡衣被許離洲送到懷裡,葉承澤努力讓自己清醒着,他抱着這些換洗衣服走進浴室。
直至溫熱水流裹挾他的身軀,他終于意識逐漸回籠。
他雙手捧起熱水撲到臉上,讓自己清醒。
“…真沒用啊,這都多久了。”葉承澤輕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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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C市偏遠郊區的别墅内。
葉承澤背着書包踮起腳尖扭動門把手,他輕輕推開門走進去,腳步聲盡量放得輕緩。
“阿澤。”一道溫柔女聲自背後傳來,當即吓得葉承澤腳步停頓。
葉承澤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在緩慢擡眼的動作間,一張明媚美豔的臉龐出現在他的眼眸裡。
對面站着的女人穿着普通的休閑衣裙,站姿優雅。那張明媚張揚的臉龐上是一雙彎彎的桃花眼,眼眸宛若太妃糖一般淺褐。
而此時此刻,那雙桃花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隻是平靜地望着葉承澤。
葉承澤向來害怕溫婉的這種表情,這代表着溫婉下一秒就要教訓他。
他将頭低下,很小聲地道歉:“對不起,溫婉。我回來的太晚了。”
溫婉輕聲歎息一瞬,她嗓音溫和:“去寫作業吧。”
葉承澤得令便立刻飛奔上二樓,奔跑時心下還有些疑惑:平時溫婉肯定要說教我,怎麼今天這麼輕松就放我離開了?
随着葉承澤跑上二樓,他在回自己卧室時,發現走廊内部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葉承澤眼眸一亮,他意識到這代表着父親今晚會回來。
葉承澤很聰明,從小在學習方面沒讓溫婉操過心。他很快寫完了自己的作業,随後便趴在房間的窗戶上向下觀望。
希望早日看見屬于父親的那輛車。
直至黃昏渲染地平線,那輛屬于父親的白色奔馳從遠處輕巧地轉了個彎,便穩穩當當停在了樓下。
葉承澤很快飛奔下樓,他跑到一樓時玄關的大門剛巧打開。
穿着煙灰色西裝的男人站在玄關處,正将帽子随手搭在衣帽架上。男人見葉承澤來了,面上便露出一個微笑,随後蹲下身子張開雙臂。
葉承澤很快撲進男人懷裡,他摟着男人的脖子笑道:“父親,你回來啦!”
“是呀!我們承澤想父親沒有?諾,這是這次給你帶的禮物。”葉鶴青從懷中變魔術似地掏出兩本書和一支進口鋼筆。
葉承澤将書抱進懷中,貼着葉鶴青的臉蛋親吻兩下,又喜悅道:“謝謝父親!”
溫婉不知何時已經來到玄關迎接葉鶴青,她眉毛舒展,唇角輕揚:“歡迎回來,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葉鶴青點頭:“知道了。”
葉承澤一直抱着葉鶴青不肯撒手,葉鶴青便也任由他去,一直摟着葉承澤往屋裡走。
書本被葉承澤抱在懷中,鋼筆早早被收進口袋。葉承澤心下喜悅,覺得父親身上哪裡都是好的,他歡笑着開口:“父親身上也好好聞,香香的!”
葉鶴青步伐微微一頓,他面色如常:“是嗎?那是因為父親要來見你和你母親呀。”
他并沒多說什麼,隻是繼續往餐廳走去。
溫婉卻停下步伐,她的笑容收斂起來,看葉鶴青的背影時染上些許探究。
晚餐時間很快結束,葉承澤對此有些依依不舍,他撇撇嘴:“我不想回房間,明明父親已經回來了……我總見不到父親,我想多和他說說話,拜托你了溫婉……”
溫婉垂下目光注視着葉承澤,她的視線閃爍一瞬,随後冷靜開口:“我和你父親有要說的事情,先回房間吧,阿澤,聽話。”
葉承澤雖心下失落,但還是聽話的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帶着些許遺憾與不滿,葉承澤躺在床上,他側身時從床頭櫃看見葉鶴青送給他的書本與鋼筆,心中得到些許安慰,他暗暗下定決心明日一定要早起多和葉鶴青聊會兒天,便昏沉睡去。
雜亂無章、宛如被刻意掩蓋般,模糊不清的語言不斷鑽入葉承澤的耳朵。他被這些聲音擾亂清夢,翻身試圖再度入眠時,卻被玻璃物品砸碎在地的聲音驚醒。
葉承澤猛地坐起身,他看了眼MP3上顯示的時間,淩晨一點三十五。
在清醒之後,那些聲音的存在感變得更強,就像是隔着一堵牆萦繞耳邊。
“什麼聲音……”葉承澤穿着拖鞋推開房門找尋聲音的源頭。
順着聲音不斷向走廊深處走去,葉承澤意識到這模糊的聲音來自書房。書房的門并沒有完全關緊,從門縫中透出一絲纖細的光,那道光宛若絲線般掉落在走廊地闆上。
葉承澤毫無防備地走了過去。
剛站到房門前,溫婉的聲音便穿透門闆傳入葉承澤耳内。
那樣尖銳的、崩潰的嘶吼音,葉承澤從未從溫婉口中聽過。
溫婉的聲音混雜着哭腔:“你怎麼能!你怎麼能是‘夜莺先生’!!葉鶴青,你這個畜生!!!”
葉鶴青的聲音始終十分低沉,似乎并沒有在回應溫婉的話語質問。
葉承澤被溫婉近乎瘋狂的聲音吓得後退兩步,他完全不記得剛才溫婉嘶吼的話語是什麼,他能記住的隻有溫婉激烈到快要噴湧而出的崩潰情緒。
那道絕望的情緒将他籠罩在原地久久無法走動。
很快,屋内傳來第二聲玻璃破碎的聲音,葉承澤看見平日裡一直溫和有禮待人的父親扯住了溫婉的頭發,一下又一下将溫婉的頭撞向書櫃。
緊接着,他摁住溫婉的後頸壓住她的身軀,他不斷貼近她,面上帶着最為猙獰的的笑。
如同披了人皮的禽獸一般。
溫婉的口中不斷叫嚷着‘不要’,手腳并用着反抗卻換來葉鶴青更過激暴力的毆打。
葉承澤被眼前的場景吓得完全動不了,他雙腿發軟地坐在地上,背部靠着冰冷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