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的眼睛開始泛紅,數不清的淚從她眼眶中滴落,她那平日裡被精心打理的柔順長發被葉鶴青用力扯着。
葉承澤的眼淚不斷落下,想要開口呼救,卻連喘息都做不到。隻能用微弱的氣音喊出一聲脆弱哽咽的:“…住手。”
被不斷侵犯的溫婉用牙齒咬破舌尖,有血順着她的唇瓣滴落,她咬着牙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卻在下一秒轉頭時與門外的葉承澤對上視線。
那一瞬間,葉承澤明顯看到溫婉的身體僵硬起來,他心下不斷叫嚣着‘跑、快跑啊、快跑啊!!!’
葉承澤軟着雙腿,用雙手撐地,向後爬了兩下後努力站起身,迅速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鑽進被窩裡,不斷試圖平複情緒卻難以做到。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溫婉從來不讓他喊她母親。
葉鶴青和溫婉,從來不是因為愛才生下他的。
葉承澤不能接受自己的父親是那樣的人渣,同時也接受不了溫婉承受那些痛苦。
他恨自己隻是個小孩,除了哭什麼都做不到。
黑夜逐漸被白晝替代,群星自此消散,轉變為白日泥點。
第二日葉承澤醒來時,葉鶴青早已離開,溫婉卻一整天都沒出現。
葉承澤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一個人在屋内清掃房間,踩着闆凳做好三餐。
但溫婉依舊沒有出現。
葉承澤不記得過了多久,溫婉在别墅内和他碰了面。他剛想要張口打招呼,便被溫婉冰冷的視線刺得止住步伐。
往後七年,葉鶴青沒有再回過這間别墅,溫婉看上去依舊和平時差别不大。
她在外努力工作,舞蹈成就不斷刷新,成為千禧年最傑出的舞蹈家,她一個人便開啟了一個時代。
回到家後,那些強撐着的僞裝與刻意掩蓋的情緒被無限放大。
她變得神經質,有時會在家中自言自語,有時又會在一樓大廳換上舞蹈服不斷起舞。
唯獨起舞時,她會要求葉承澤在場。
葉承澤總是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地盯着溫婉跳舞。
她的确是個很美的人。舞姿卓越,因此才能夠被那麼多人青睐。
但同時,她是個自尊心極高的人。因為自尊心高,所以無法接納葉承澤;因為自尊心高,所以不允許被人看見自己不堪的一面,即便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輕巧下腰,舞蹈服的長袖劃過葉承澤的眼睫,她轉身回望,滔天悲恨皆夾雜其中。
葉承澤的喉結開始上下滾動,他知道,時間就要到了。
在溫婉轉身回望後的瞬間,她迅速俯身撲來。
那雙在幼年時期給予他溫暖的雙手在此刻變得冰涼刺骨,纖細的指尖掐上葉承澤的脖頸。
掌心不斷收縮,喉嚨被扼住的窒息感迅速湧上心頭。求生本能讓葉承澤想要主動掙紮,但在望見那雙淺褐色瞳孔内的悲意後,他的手掌握拳、又平緩松開。
她的委屈,他都知道。
葉承澤全部都明白,可他在這種時候也會想:那我呢?我的委屈又要怎麼辦呢?
那雙明媚的淺褐色瞳孔早已化為一灘沼澤泥濘,泥濘中的深淵在拉扯葉承澤的軀殼,連同靈魂一起下墜。
溫婉的淚滴落在葉承澤的鼻尖,順着鼻尖滑落到臉頰,最後混着發絲觸碰到地闆。
葉承澤阖上雙眸,溫婉在他窒息的前一秒松開雙手。空氣瞬間湧入鼻腔的感覺并不好受,葉承澤猛地咳嗽幾聲,生理性淚水不斷溢出。
“阿澤。”溫婉蹲下身,掌心貼着葉承澤的發絲,語調溫柔輕揚:“要好好活。”
葉承澤的咳嗽剛剛止住,他的眼睛被生理性淚水模糊,在擦拭淚水中,她隻見溫婉的紅唇翕張。
那道溫柔到極緻的聲音再度傳來,與語調截然相反的内容如同地獄修羅:“活着才能記住…阿澤,沒有人會愛你。”
葉承澤壓下心下苦楚與酸澀,将委屈攪碎咽進肚子裡,他一言不發地盯着溫婉離開的背影。
翌日照常來臨,葉承澤回到家中時,敏銳察覺到屋内氛圍有種說不出的陰暗詭異。
他心下開始沒由來地慌張,墜入深海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葉承澤将書包随意丢在玄關處,他小跑起來,口中不斷喊着:“溫婉?”
無人應答。
葉承澤很快排查一層的所有房間,他的心髒加速跳動,他一步一步走向二樓。
最後推開自己的卧室。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溫婉那雙漂亮的腿。比例完美到沒有瑕疵。
葉承澤早已被恐慌吞噬,他強迫自己擡頭,溫婉的面色早已因為窒息變得鐵青。那雙從包含愛意轉變為悲恨的雙眸此刻安靜地閉着。
一團黑霧氣包裹着葉承澤的身軀,叫他呼吸不得、動彈不能。從在原地站立到掙脫束縛努力行動起來,葉承澤花了好幾分鐘。
他眼中的淚早已哭得幹涸,他平靜地撥打了警察的電話,随後在漫長的沉默中,他撥通了那個從四歲開始熟記了十年的電話号。
這是他第一次打給葉鶴青。
電話被接通了。
葉鶴青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葉承澤平靜開口:“溫婉死了。”
電話對面的人才開口,聲音卻根本不是葉鶴青的:“啊?小夥子,你說啥啊?你是不是打錯電話啦!”
葉承澤呼吸一滞,他艱難壓下所有情緒,低聲道了句‘抱歉’,随後迅速挂斷了電話。
原來葉鶴青早就換掉了電話号碼。
在電話挂斷的一刹那,葉承澤無法克制自己的悲傷與痛苦。這些情緒将他團團包裹,他跪坐在地上,喉嚨中終于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嗚咽。
宛若新生兒第一次啼哭一般,葉承澤終于第一次放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