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短的距離，眨眼間車子已經到了老邱婆跟前。

電光火石間苗嘉來不及細想，她猛地探身抓住方向盤往旁邊一掰。

萬莊抱着要撞死前面人的想法，她擡起右臂，手肘用力擊上苗嘉的肋骨。

苗嘉頂着令人氣短的疼痛硬是将方向盤掰動，另一隻手一把拽起手刹：“刹車！”

輪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留下兩道黑色痕迹後擦着老邱婆的身體轉頭往河岸邊沖去。

随着車聲劇烈抖動，前車輪陡然陷進淺灘。

雖然兩人因為這巨大的沖擊力齊齊撞向前方，但幸好車子及時停下來。

車子雖然停住，但萬莊的怒火絲毫未減。

她滿臉都是計劃被人打斷的憤怒，她抛下方向盤對着苗嘉的太陽穴擊來，苗嘉忍着渾身疼痛在逼仄的環境中勉強接住萬莊這一拳。

萬莊這一擊角度刁鑽。

萬莊曲起的手指關節剛好擊中苗嘉的麻筋。

這下苗嘉不僅肋骨疼，整條手臂都都麻嗖嗖抽痛不止。

沒等她緩過勁兒來，萬莊的攻擊又到。

苗嘉的手臂還處于無力的狀态，她往後躲去，卻不想被萬莊的一個假動作騙過。

後退中她下巴上挨了一拳，後背撞上車門，金屬車門發出一聲悶響。

萬莊喘着粗氣，她揉着被打到的位置：“你搶方向盤的時候不是不怕死嗎？”

苗嘉防備地靠向車門，下巴上挨了實打實的一拳，她嘴角有些破損，講話的時候扯得傷口疼：“你不是說她是神仙嗎？撞死神仙不怕遭報應嗎？”

“哪個說她是神仙？”萬莊眼睛往上翻去，“再說了，報應？這個世道竟然還有人講報應？”

她嘲諷的表情并沒有停，但是聲音卻戛然而止。

苗嘉隻能感受到耳朵中陣陣擂鼓般的巨響，連帶着太陽穴都突突跳得厲害。

不知道那一拳萬莊究竟有多用力，她到現在都感覺眼前陣陣發黑。這樣難受的狀态下她沒有發現萬莊突然靜音：“你不是說她能通靈？萬一她叫來什麼……”

她這話并不是随口瞎扯。苗嘉不确定剛才自己有沒有看錯，當時車子離得那樣近，老邱婆的臉一覽無餘暴露在車燈的亮光下，她看見老邱婆的雙眼變成豎瞳。

隻是她剛看清的瞬間車子就拐向别處。

現在讓她回想她一點細節都想不起來，好像那一幕隻是自己太過慌亂的錯覺。連同之前在躲藏處看見的老邱婆眼睛是什麼樣子的，她也想不起來。

她其實有點想問問萬莊有沒有看清，但是萬莊那幾拳将她的猜測都敲碎了。

苗嘉調整着呼吸剛準備問出來，她的話被突然沖上來的手掌堵在喉嚨中。

“噓噓！”萬莊一隻手捂住苗嘉的下半張臉，另一隻手抵在自己嘴唇前。

苗嘉以為萬莊還要繼續打，她立刻雙手握住萬莊的手指往邊上掰，屈起一條腿頂住萬莊的胸膛就要将人推出去。

萬莊眉頭緊鎖，龇牙忍痛的同時眼睛拼命往旁邊示意。

苗嘉一個激靈，她在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中好像聽到類似水流一般淅淅索索的聲音，但她馬上發覺不對，聲音就在她耳邊——有什麼東西正沿着車體爬了上來。

萬莊慢慢放開對苗嘉的約束回撤身體。

兩人有默契的分開各自慢慢坐正，苗嘉剛擡眼，赫然看見一條黑色的淤泥般的東西自下而上爬上擋風玻璃。

苗嘉心裡一陣驚駭：她之前随口編造用來從萬莊那裡騙話的東西，此時竟然就這樣出現在一窗之隔的地方。

這東西相較于章魚的觸手，更像是一段從水管中擠出來的淤泥，看起來毫無生命迹象。

即使這樣幾乎貼在臉上的距離，如果不是它反重力的移動方向，苗嘉仍然覺得那是一條淤泥。

苗嘉能看見這東西移動時留在玻璃上的淤泥痕迹。

淤泥自然不會有神智。

這東西甚至沒有眼睛，也沒有什麼觸足之類的凸起，可苗嘉總覺得，這東西慢悠悠的動作中，帶着一種對兩人的觀察。

這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東西帶來的緊張感讓苗嘉不由得壓低呼吸。

她趁這功夫看一眼萬莊的反應，誰成想萬莊的反應超出她的想象。

即使隻能看見萬莊的側臉，苗嘉依然能看見萬莊看向這東西的熾熱眼神。

萬莊慢慢擡手。

苗嘉看見她從車門處的隐藏位置拿出來一把槍。

苗嘉壓低聲音問：“你要做什麼？”

随着“咔嚓”一聲車門被打開，萬莊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變化在萬莊的動作中突然發生。

擋風玻璃上的東西突然像準備攻擊的蛇一樣揚起末端。

萬莊一把将車門推到底，借着車門的短暫遮擋，人已經壓低身體滑出車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