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原本還擔心臨風會繼續在大殿上作妖,結果進了大殿後,此人甚至不需要提醒,就自己乖乖地走向了殿正中偏東側的小軟墊,牽着衣擺,端端正正地跪坐了下去。
明熹松了一口氣,甚至詭異地品出一點欣慰之情,并懷疑自己要是再這麼下去,遲早也變得要和臨風一般瘋癫。
賀天也進了殿,和明熹一樣,站到了大殿東側。
“怎麼隻有師姐在?”明熹悄聲問她,“簡零師姨呢,不來?”
賀天示意她看門口。
門口光線一暗,一行人正正中中地跨過門檻,走進了大殿。
雖然修法之人不顯年老,但從氣質上看,為首的兩人都已經上了年紀。
其中一人身穿灰色長袍,赫然是方才明熹提到的師姨,簡零。
另一人則身着白衣,一張冷面不怒自威。
她朝簡零點了下頭,略作禮貌,卻對滿殿諸人看也不看,目不斜視地直奔西側首座。
賀天極小幅度地動了動嘴唇:“仙門二門主,何之惕。”
明熹擡起眉毛,垂眼看向臨風——
不是傳聞說這姓何的不喜歡臨風嗎?那怎麼還眼巴巴地親自趕來臨風的會審?
滿堂寂靜中,何之惕先一步開口,象征性地寒暄了一句:“巫門方門主方前輩仍在閉關?”
主座那邊,簡零甫一落座,明熹就想明白了。
巫門門風,向來是講求平和,不喜争搶,但畢竟人各不同,一門上下數千人,總有幾個有些脾性。
簡零便是一個“例外”,也正是因為這份例外,她才能在門主閉關期間,樹立足夠的威信,将偌大一個巫門治理得宜。
想來她并非遲來;相反,她早就到了,卻刻意在大殿周圍某處候着,隻等“有人”刻意拿架子晚到,她才同樣“姗姗來遲”,從容入殿。
“方能師姐潛心精進,不宜為一幹雜務煩心,是以如今仍在閉關中。”
簡零答道。
“那今日,我門神女一事就勞煩簡巫多多費心了。”何之惕明顯敷衍至極,隻草草問了一句,就裝也不裝地直入主旨,“臨風在凡間引發小小騷亂一事,我已知悉。此事是仙門監管不力之責,為了将功贖罪,仙門會将臨風帶回仙境,嚴加看管,簡巫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哈!”明熹小聲同賀天道,“她這是眼看其他三門來的都是小輩,就直接當他們都不存在是吧?”
賀天歎道:“不怪旁人常說仙門傲慢,這位何門主實在是目中無人。”
簡零不接她那話,隻微笑着問:
“其他三門對仙門門生臨風一事有何想法?可盡管提出。”
劍門來的是個瞧着和賀天差不多大的門生,直截了當道:
“不妥!犯事者本來就是仙門的人,仙門理當避嫌;而且按五門律法,五門輪流治事,今歲輪到巫門,那就合該由巫門來裁奪。要我說,此事的判決根本不需要五門會審,巫門之所以搞出這次會審,隻是為了給仙門面子而已,何二門主又怎能得寸進尺?”
“舒坦了。”明熹悄悄歎道,“尤其那聲何‘二’門主,當真是打七寸。”
易門來者像是個有些年歲的,大約是易門哪個旁支的長老:
“如何處置,可以再議。不過仙門若要帶回神女,也無可厚非,畢竟所犯之事不大,想必相應處置,在仙門監管下,也是能按律施行的。”
這是說了些什麼?
明熹腹诽。分明什麼都沒說,說來道去的,就表達了一個意思——同意從輕處置。
至于坤門派來的那個,就更是胡亂說了兩句。
明熹一聽就知道,這多半是門内授意,叫她跟着打兩聲哈哈就好,不必表達什麼立場。
最後輪到巫門,簡零擡了下手,示意賀天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