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繞過臨風,走到殿中:
“諸位,仙門門生臨風所犯之事,絕不可以‘小事’概之。其一,臨風擅自在凡間不當動用法界之力,就已是違背五門戒律。
“其二,金銀之貴,在法界尚是如此,更何況是在饑寒遍布的凡間?臨風在凡間刻意化出金銀數千,引發凡人争搶,乃至惹出不少官吏強取豪奪、殺人奪财的禍事。且在她施術之時,動辄将金光遍布半城,這也能稱為‘小小争端’嗎?散布金銀者,又是何居心?
“其三,臨風此前不止一次下界做此事,但五門全然未聞,請問何門主,仙門是否也并不知情?”
如此一來,何之惕答“知”也不是,“不知”也不是。
無論如何作答,都會落了仙門無力監管之名。
何之惕大約是平日皺眉皺多了,即便不做什麼神情,眉間也有隐隐一道皺着,那份不怒自威就是這麼來的。
“多次下界?”她重複了一遍,“仙門門規,不許神女下界。巫門何故說我神女多次下界?”
賀天:“自然是有證據。”
何之惕:“證據在何處?如何可信?”
賀天一頓,餘光瞥向了明熹。
明熹會意,端端正正地上前了半步:
“其實依晚輩愚見,何門主何故揪着第三點不放?光是前二者,就足以為臨風定罪。”
何之惕眯着眼,眼神刺向明熹:“何人如此造次!長輩說話,豈有你插嘴之處?巫門門風,便是如此不堪嗎?”
賀天聽得皺了眉。
明熹拱手行禮:“晚輩明熹,見過何門主。何二門主見諒,此番會審,不就講一個公平公正嗎?難道是有誰說過,在場隻有多少歲以上的人才配吱聲?”
何之惕兩隻眼睛瞪得比鈴铛還大,就要發作。
賀天插話道:“何門主見諒,我門門規,不論長幼尊卑,在場皆可發聲。”
何之惕冷笑:“好啊,發聲好啊,倒是我格局狹隘了。但巫門門生,都愛這樣在大堂上夾槍帶棒地質問他人嗎?”
“那沒辦法,我個人素質使然,和巫門倒沒什麼關系。”明熹說,“何門主,你忍耐一下,這場我還必須在這兒,轟都轟不走,畢竟成功捉拿貴門神女的,正是本人。”
何之惕:“就是你——”
賀天:“何門主勿怪——明熹是我的同門師妹,是師母方能的關門門生。當年師母剛收下師妹,就常年閉關,一應教導都是我等一幹晚輩負責,我等教導不利,還請何門主恕罪。”
賀天擋在前面和何之惕說話的時候,明熹就老實站那兒聽。
然而明熹聽着聽着,突然察覺到身上好似有道熱辣辣的目光,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瞧。
礙于場合,明熹本來不想搭理的。
但那道目光實在是灼熱非常,盯得久了,像是活生生地要把她的衣服燒出一個洞來。
明熹實在忍不住了,于是趁着賀天還在和何之惕叭叭,稍微一側頭——
然後,和臨風四目相對。
“……”
那道目光的來源,就是臨風。
明熹動作很輕微地瞪了下眼:看什麼看?
臨風仰着頭,這個角度下,眼睛睜得又亮又圓,朝她燦爛地笑了一下。
那一瞬間,明熹心裡有什麼東西被這笑容波動了一下。
莫名地,她就福至心靈一般,讀懂了臨風的意思——
這下,我知道你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