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打算開口問,卻先聽到田地裡傳來一陣喧嘩。
“讓讓,讓讓!”
明熹立即起身,擠進小孩堆裡,把滾在地上的兩個小孩一手一個拎起來。
誰知那兩個打起來小崽子都還不肯罷休,拉都拉不開,伸着爪子就往對方臉上頭上抓,把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往對方身上塗——
不過,與其說是打架,不如說是單方面的壓制。
“還打?”明熹一把捉住高個小孩的兩隻手,抱着她一個轉身,正好看到了姗姗來遲趕來看熱鬧的臨風,于是索性把孩子送到她面前,“來得正好——你把她看住。”
臨風低頭,和扒在自己腿上的泥巴小孩面面相觑。
然後,目光緩緩挪向了自己被摁了幾個泥巴手印的衣角。
那頭,明熹已經握着另一個小孩的肩,蹲在地上,耐心地和她說着什麼。
“是她先踩我的,是她!”
臨風腳下那個“高個”“噌”得爬起來,顯然——還把臨風的衣擺和腿當成了扶欄,甚至隔着衣物,一爪子掐到了臨風的腿。
尖銳的疼痛感頓時從腿上傳來,連帶着中午以來的煩躁和壓抑,幾乎是一瞬間,就讓臨風的神色涼了下去。
她的心中冒出一個念頭:
我為什麼要管眼前這些雞毛蒜皮大的破事?
管他呢?
打架了又如何?
打得鼻青臉腫了嗎?沒有。
就算鼻青臉腫又怎樣呢?
那個姓于的巫會因為這個責罵她嗎?
不會,她不敢。
巫門敢嗎?也不敢。
就算有人敢,那又如何呢?
巫門能因為這個延長她的懲處期嗎?不能,仙門不會答應。
巫門會因此直接将她掃地出門趕回仙境嗎?若真如此,豈不正合她意?
臨風說服自己沉默旁觀,成功地平息了自己剛燃起的一點躁意。
她把剛剛擡起、準備阻止的手,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自己身側。
另一邊,明熹懷裡的孩子正抽抽搭搭哭得起勁。
明熹一邊單手扶着她的背,輕輕地拍着,一邊把人摟在身前,拿袖子給她擦臉:
“讓我看看,你是哪個小崽子……嗯?杜桐?哦,桐桐。桐桐怎麼跟人打架呢?慢慢說,不着急……什麼?哭得說不出話了?好吧好吧,那等桐桐哭夠了,再跟熹熹姐姐說,好不好?别躲,來,我給你擦擦……”
“你還哭!”就在這時,高個小孩朝明熹的方向撲了過去,“就你會哭!你有什麼好哭的?”
“嘶——”明熹夾在中間,頓時慘被誤傷,被小高個勾住一撮頭發,“松手松手……呃!”
那孩子不管不顧地伸手去扒拉,連帶着明熹的頭發跟着遭殃。
發絲另一端不斷傳來大力的拖拽,讓明熹懷疑下一秒自己頭皮就要被扯下去了。
然而,就在她疼得兩眼一黑的時候,頭發另一端的拉扯感驟然撤去。
緊接着,她的眼角餘光裡,出現了臨風沾了泥污的衣擺。
一隻保養得宜的手握住孩子的手腕,剛才還胡亂撲騰的髒手,就這麼被毋庸置疑地固定在了半空。
另一隻手則不緊不慢地伸出兩指,勾起明熹雜亂的發絲,一圈一圈地,将其從孩子的指尖繞開,把勾連在孩子指尖的頭發盡數解救了出來。
明熹遲疑了一下:“……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