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拿到的鏟子,憑什麼要給你?再說,你自己那把鏟子不就是有個小缺口嗎,鏟子是用來挖土的,不是用來看的,怎麼不能用?”
“她中午踩了我的腳!”黃閏說,“她就該給我賠罪!”
明熹:“她是沒給你道歉嗎?還是沒答應幫你洗鞋?再說,就算要賠罪,那也需要你們兩個先商量好,那才叫賠罪!她不願意給,你就單方面搶,這叫打劫!”
“不止呢。”臨風适時輕飄飄道,“她今天中午還推了那孩子一把,還得她被罰掃院子了。”
“什麼?!”明熹小木凳都還沒坐熱,就又站了起來,“是這樣嗎?你自己說!”
黃閏下意識含糊道:“我沒有……”
“沒有?”明熹說,“好啊,那我現在把杜桐找來問,一問就知道有沒有!”
“别!别——”黃閏抱住明熹的腿,“哇”得一聲再次哭了出來,“我錯了,熹熹姐姐我錯了,你不要告訴于師姨——”
明熹單手把她拉起來:“這事還真不歸我管了,不告訴于皖可以,我帶你去學堂找你們師母,叫她跟你好好說說道理……臨風,臨風?”
叫了幾聲,臨風才像剛聽到一般,轉頭看她:“嗯?”
“留在這兒還是跟我走?”明熹想了想,又補充道,“我送她去那邊學堂。”
臨風半晌沒吭聲。
“走吧?”明熹停頓了一下,抿了抿最,“正好,我……我有事要和你說。”
直到看到臨風慢慢起身,明熹才恍然發覺自己松了口氣。
一路上,明熹牽着黃閏說話:
“你知道嗎?你推人這事,杜桐一句話都沒和我提,不止是我,她也沒告訴其他人,否則還輪得到我來教訓你?其實她隻要告訴于皖,告訴你們高姨、何姨,你就會被教訓。可是她沒有,她被你摁在泥地裡,滿頭抹的是泥巴,也沒和我告狀。”
離學堂越來越近,黃閏隻是一個勁地“嗷嗷”哭,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人要學會道歉。”明熹站在學堂西廂房門口,摸了摸她的頭,“當然,更重要的是發現自己做錯了、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好了,你自己去進去,如實把前因後果和你們師母說。事後記得去找杜桐道歉。”
明熹目送黃閏叩門、進屋,輕輕地深吸了一口氣。
她回頭,發現臨風又在往别處張望。
有時候,明熹其實也分辨不出,臨風到底是真的出于好奇或者興緻四處亂瞧,還隻是單純地随便挑了一個方向,目光渙散地出神。
“臨風,我——”明熹頓了一下,朝她走近了一些,停在了半步外的地方,神色認真道,“中午的事,我想說……對不起。”
此話一出,臨風雲淡風輕的面容上,突然出現了一瞬的空白——
不再是故作出神,也不是遊離敷衍,而是真真切切的怔愣。
“是中午的事。”不等她開口,明熹就搶先解釋道,“對不起,我當時沒敢說清楚。我……誤會你故意給那個孩子多盛半勺,對不起,我不該那麼想,我想向你道歉。”
臨風的眼睛動了一下,神色莫辨地看向了明熹。
明熹正是提心吊膽的時候,被臨風這麼一瞥,更是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毫不懷疑下一刻臨風就會出言諷刺。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她一定會厚着臉皮或用言語頂回去。
但此時此刻,的确是她理虧在先,無論臨風說什麼,她大概都隻能任命受着。
明熹心虛地錯開目光,焦灼着等着臨風發落,然而等了許久,等得她心跳都平複了大半,臨風卻還沒發力。
就在這時,一堵牆的另一側,悶悶地傳來了小黃閏“哇哇”的哭聲,仔細分辨,間或夾雜着一道冷靜的女聲,正在和她說着什麼。
沒一會兒,那孩子的哭聲驟然變大,像是想到了什麼極為傷心的事情。
屋外原本有些沉寂凝固的氣氛,頓時也被這段哭聲砸得一幹二淨。
明熹無意中擡眸,目光就和臨風撞在了一起:
“……”
“你要和我說的話,”臨風歪了下頭,“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