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笑得淚花都出來了,好一陣才止住:“所以我說,你這人的确很有意思。”
明熹臉熱,繃着嘴角評道:“不像好話。”
“顧渟說的話,沒什麼好想的。”臨風沒骨頭似的軟下去,單手去撈旁邊的被褥,“我隻不過是折騰一番,有些累了。”
明熹顧不上懷疑自己方才是否又自作多情了:“是已經有什麼猜測了嗎,洗耳恭聽?”
臨風:“很簡單——她說的那些瘋話,看似是對我,實則十有八九就是她這百年來經曆的事情。”
“我也有此猜想。石洞,鎖鍊,囚/禁——結合她百年未曾露面,就可以推測,她多半是被人關在了某個地方,不久前才終于逃了出來。”明熹道,“隻是我有一個疑慮,若是她百年前就被關了起來,她的法術又是從哪兒修的?”
臨風困恹恹地瞥了她一眼:
“當然是在仙門修的。在仙門怎麼就不能修了?仙境的看管麼,也就那麼回事,總有大把的空子可以鑽。”
“……”
明熹懷疑道;“你們仙門真的存在完全沒有偷習法術的神女嗎?還是說大家都偷習了,隻是被發現的隻有那一兩個?”
“那誰知道。”
臨風閉上眼,裹了裹被褥。
明熹往前坐了點:“顧渟還有可能會找來——你們的會面,怎麼和我想的不太一樣?貴門同門相見,都是這般劍拔弩張嗎?”
“不是她一上來就拿刀對着我嗎?”臨風轉身朝裡,“你問她去。”
明熹:“你現在是要睡覺?事情不查了?顧渟不找了?不擔心她或者仙門随時找上門來?”
臨風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嘟囔了一句:
“你别走就行。”
明熹:“……”
臨風顯然是睡意上頭,眼看呼吸就變得輕緩而均勻,俨然是已經入睡了。
明熹輕輕地呼了口氣。
窗外天色隐約已經擦亮,客棧樓下已經傳來了送菜肉的闆車拖拉聲,和隐隐的人聲交談聲。
她捏了個光團,把目前知曉的一些消息告知了紀端。
當然,略去了其中一些牽涉臨風的事情。
随後,她揮手布下一個結界,拎起徹底涼掉的茶壺,推門去了樓下。
然而,明熹沒有看到——
就在門合上的一瞬間,原本面朝牆内“睡着”的臨風,靜靜地睜開了眼。
她凝神聽了一陣外頭的動靜,确定明熹已經下了樓,才試探着伸手,碰了一下身側牆上的青色結界。
結界紋絲不動,青色的光暈近乎透明,像一汪柔水,包住了企圖試探它的指尖。
這份結界,并不防她。
雖然明知是錯覺,但臨風還是覺得,自己似乎聞到了枝葉嫩芽的氣味,淺淡而翠綠,蘊含着催生一切的生機與包容。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翻身披上外裳,走到房門口,拉開了木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臨風瞳孔微縮——
門外,一個衣着如平常村婦,頭戴鬥笠的人正站在那裡,擡起一半的手還僵在半空!
門外那人的反應卻比臨風還要大,又驚又懼的神情從鬥笠下露了出來,面孔在臨風的視線中一覽無餘。
臨風的驚詫一閃而逝,飛快恢複了平常。
她趕在那人驚叫前,将手指虛掩在唇前。
“噓。”她不緊不慢地笑了一下,壓低聲音,“把明熹叫來,就不妙了。”
那人神情逐漸猙獰,但還是低聲道:“少給我假惺惺!”
說罷,她手裡凝出一團黑氣,眼看就要朝臨風抓去!
“我勸你住手。”臨風及時制止,手指在虛空中輕點一下,“這裡有結界,我并不覺得你能在明熹趕回前破除它。”
顧渟猶疑着收手,但很快冷笑一聲:
“怎麼?你也有背着她、向着我的時候?你要是想,一開始就可以大叫,把你那個看守叫回來。可是你沒有——你還提醒我低聲提防?”
“聰明。”臨風随口一誇,在顧渟發火前補充道,“另外,她不是我的看守。雖說你現在進不來,但,我可以出來啊。”
顧渟注意果然被吸引,瞬間警覺道:“你想做什麼?!”
“我可以跟你走,”臨風無害地一笑,“我有事情要問你。”
顧渟冷嗤一聲:“笑話,我回答你?!憑什麼?作為交換,你又能給我什麼?”
“你不想知道這百年來仙門發生的事嗎?時過境遷,你不想知道五門之間如何分合,又有哪些消長變換嗎?”臨風說,“我是唯一可以将這些告訴你的人。而且——我們同為神女,原該有許多可聊,沒必要甫一見面,就劍拔弩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