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想起片刻前明熹的話,用在這裡引誘……不,打動顧渟,非常适宜。
顧渟果然遲疑了,但她緊繃的手臂仍然透露着危險與敵意。
“明熹就要回來了。”臨風漫不經心地往樓梯的方向一瞥,“錯過這個時機,可就難尋下一個了。”
樓梯下,果然隐隐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那些腳步聲裡或許有明熹的,或許沒有。
但落在顧渟的耳中,卻變得無比聒噪,不知所屬的腳踏聲像鼓點一般紛亂而密集,仿若激烈的催促,随時就要将脆薄的鼓面徹底擊破。
臨風将她的猶豫與慌亂盡收眼底,笑着往前邁出一步,跨過了青芒圍成的結界。
“還不走嗎?”
她溫聲提醒道。
顧渟神情瞬息萬變,粗暴地拽住臨風的手腕,拖着她消失在了原地。
臨風再睜眼時,入目是一間黑漆漆的破廟,四周平坦空曠,遠處隐隐傳來晨起時的雞鳴犬吠,她判斷自己被帶到了遠離人煙的郊外。
落地後,顧渟就一把甩開了臨風,像是扔掉什麼肮髒之物,片刻都不想多和她接觸。
“虧得我一直言之鑿鑿,和明熹解釋神女間不可感應,”臨風神色如常,在破廟門口的石坎上坐下,“直到先前客棧裡,你的金塊砸下來的那一瞬間——我才發現,我們之間的神力竟有着微弱的反應。”
臨風慢條斯理地包着自己手腕上的符咒,而幾步之外,顧渟卻始終腳步不停,來回踱步,顯得格外焦躁。
“别和我扯有的沒的!沒人想同你話家常——”顧渟說,“我問你,你可知道黃舀?他還活着嗎?他現在在哪兒?”
“黃,”臨風手裡動作一頓,疑惑道,“謠?”
“你知道!”顧渟反應突然極為劇烈,撲過來抓住她的雙肩,“他在哪兒?!”
臨風平靜道:“你找他做什麼?”
“我要殺了他!”顧渟雙手用力,手指無意識地掐上臨風的肩,“我做夢都想殺了他!若非他害我,我又怎會淪落至此?他在哪兒?快說!”
臨風忍下疼痛,面不改色地問:“他犯了那樣的事,仙門為何沒處置他?”
“仙門不想嗎?”顧渟臉上怒意散去,像突然想起什麼高興事似的笑了起來,“仙門是打算處置他的,可派去的人,不是都被殺了嗎?”
臨風眼睛微微睜大,像是想到了什麼舊事,胸腔裡的搏動漸漸地快了起來。
“若非如此,我也逃不出去。”顧渟五官逐漸扭曲,“可黃舀這個爛貨,竟然敢言而無信——别跟我繞圈子!他到底在哪兒?”
臨風心下思緒轉得飛快,嘴上說:“連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得知?你不該是最能知道他蹤迹的人嗎?”
“因為他已經百年未曾出現了!”顧渟怒吼道,“他們說他死了,可憑什麼?我才是最應該殺他的人!我要殺他!”
臨風:“既然是‘他們’說他死了,那你為何不去問他們?”
顧渟神情一白,臉上露出一瞬的怔愣,踉跄着退後一步:
“問他們?你讓我問他們?!我好不容易才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逃出來,你讓我問他們?!”
臨風不緊不慢地站起身:“黃謠既然修為了得,又怎會這麼輕易被‘他們’殺死?想來他還活着,隻是藏在了——呃……”
顧渟雙目通紅,扼住臨風的脖頸: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兒!你在騙我,你是在套我的話!虛僞的東西!”
臨風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聲音:“我,咳咳……我知道——”
顧渟手頭一松。
臨風趕緊後退兩步捂住脖子:“我知道——何之惕的事情——你想聽嗎?”
“垂死掙紮。”
顧渟輕蔑地冷哼一聲。
臨風此刻隻想說點什麼,什麼都好,用來轉移顧渟的注意。
她腦子裡回憶着仙境遍地的桃色傳聞,不經思索地想到什麼說什麼:
“何之惕與林之溶不和已久,後來兩人愛上同一個男人,但那個男人卻隻愛林之溶,所以何之惕嫉恨交加之下對林之溶下了陰招,導緻林之溶和老門主在追查你的時候雙雙殒命——這才機緣巧合幫了你逃走。”
顧渟神色怪異地盯着她看了一陣:“你在說什麼鬼話?”
臨風一臉認真道:“這是真的,由不得你不信。”
“這是誰編的,”顧渟歪了下頭,面上的嘲諷不加掩飾,“唐額嗎?”
臨風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
“為什麼是唐額?”
“我——猜的啊。”顧渟揪住臨風的衣襟,将人拽到身前,“聽着。你若是還想對我有點用,就找個法子把我藏起來,确保我的安危,你想知道的事,我自然會慢慢地告訴你。否則,我現在就掐斷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