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筷子:“從巫門傳出去的?”
明熹:“那倒不一定,當時我在仙境救走你後,有一夥人一直在追殺你,後來我帶你回了巫門,那群人就銷聲匿迹了。但這并不代表他們跟丢了,相反,他們應該知道你跟我回了巫門。”
臨風:“但是他們也沒有對巫門動手。”
“是,”明熹說,“大概是出于各種衡量,就暫時放棄了,隻是這次的消息,很可能就是他們放出去的。”
臨風咬斷了一節空心菜,慢慢地嚼着。
“今早就是這個事,”明熹說,“先是其他三門都來人了,在前堂好一通掰扯,後來又去了師母哪兒,被吩咐了幾句。”
臨風抓住了重點:“掰扯什麼?”
“你應該都猜到了。”明熹說,“他們表面上說,仙門神女攜帶神力、引發争端,擔心巫門保護不當、擔心巫門因此被襲,但實際上,無非就是都盯着你身上的神力。從前仙門神力被傳得玄之又玄,但神女一直藏在仙境中,被仙門圈得緊緊的,如今仙門徹底沒了音訊,就你一個流落在外,當然都覺得找到了機會。”
臨風沉默片刻:“那他們想怎麼辦?”
明熹:“他們的意思是,要四門輪流守着神女,直到仙門再次現世,再将神女還給仙門。一方面,四門輪流保護,這樣誰也說不出什麼不是,另一方面,神女在四門輪轉,那夥襲擊仙門的人就不知神女在何處,就無從下手。”
臨風動作不知何時頓住了,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舀了半勺粥的勺子。
木勺磕在碗邊,因為臨風的分神,裡面的粥一點一滴地往下漏,大半都落回了碗裡。
“這是什麼意思?”
臨風的聲音有些緊繃。
明熹:“意思是,讓你在四門之間輪着住,不能隻住在巫門。”
“巫門呢?”臨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你……你們沒有反駁嗎?”
“無從反駁啊。”明熹剛和她對視一眼,就迅速錯開了眼神,像是十分心虛,“雖說大家心知肚明,這群人嘴上叫嚣着‘保護’神女,其實隻是見不得神女在别家住着,生怕别人撈着了好處,自己沒撈着,非要輪着住才公平,但他們給的理由很充分,你在四門輪着住,确實比明晃晃地住巫門更安全。”
臨風愣愣地看着明熹,像是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難過。
“可是你——”臨風着急得語序都混亂了,“可我是你,是巫門救回來的。”
“是,這一點巫門當然也說了,”不知為何,明熹眼神和她交錯的一瞬間,再次飛快地避開了,“但他們不認。畢竟巫門不能因為救了你,就因此居功,拒絕和其他三門商量合作吧?這樣一來,和撕破臉也沒什麼區别了。而且,巫門也不能扭着這點不放,不然反而顯得我們想獨占神力,其他門派更不可能罷休。”
屋内許久都沒有人說話。
“那……”臨風說,“我就要被其他人帶走嗎?”
“其實——”明熹剛起了個話頭,一擡眼,就再次對上了臨風的眼睛。
這次還不等她移開,她就看清了裡面厚厚的一層水汽,登時手足無措地怔在了那裡。
臨風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眼睛裡包着一汪波光粼粼的水,像是下一刻就要兜不住了。
“别、别……不是,不是的。”明熹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毫無懸念地變成了啞巴,卡了好半天,才重新拾掇起說話的能力,“沒有,沒有答應,沒有讓你去别人那兒……”
話沒說完,臨風好像再也撐不住了,眼睫猛地一顫,豆大的淚珠就從眼裡滾了下來。
她神情還是那副呆愣的樣子,但眼裡包着的淚驟然開了閘,撲通撲通地往下落,砸在自己的衣袖上,飛快地暈出一片淚痕。
明熹呼吸一滞,那幾粒眼淚珠子仿佛也砸到了她的胸口上,壓得她心中一片酸脹。
她心跳如雷,在手足無措的慌亂中匆忙撈回了自己搖搖欲墜的理智,小心地把臨風手裡的碗接走,然後傾身,動作克制地把人輕輕摟進了懷裡。
“不會的,不會讓你被他們接走的,你還是住在巫門,就住在這裡。”明熹下意識地揉了揉她的後頸,“是我不好,是我沒有說清楚。”
臨風在她懷裡急促地呼吸着,好一陣才順過氣來:“……真的?”
“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明熹忙說,“這事都說定了,今早來的那群人都已經走了。等這件事解決完,我才放心回來的,所以才回來晚了。但好在都解決了,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不需要搬走嗎?”她又問。
“不需要、不需要。”明熹手心微微用力,讓她把下巴放在自己肩上,“之前怎麼樣,之後還怎麼樣,你就當沒有這個事,什麼都沒有變。”
臨風有些黏糊的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直住在巫門?”
“對,一直住巫門。”明熹反反複複地說着确認的話,隻為了讓她安心,“不用搬走,也沒有人要來帶你走。那群人今天沒有要到人,以後也要不到,來一次我趕一次,誰也别想讓你搬走。從今往後,你想在哪裡住就在哪裡,我就守在這裡,看誰趕來搶人。”
臨風的身軀漸漸放松下去,下巴完全放在了明熹的肩窩裡。
明熹慢慢地摸了摸她的發尾,一顆心漸漸放了下去,卻還是沒敢立即松手。
“那,”臨風甕聲甕氣地問,“那怎麼解決的?”
明熹手上動作一頓,又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