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校之前,單念緻大手筆的分别往兩個人手機裡充了一千塊錢話費,任故文看到兩張付款記錄時哀恸不已,心痛至極。因為付錢用的是他的手機。
單念緻在房間裡翻出從單家帶出來的東西,挑挑揀揀,拿出一枚金袖扣給任故文,道:“先用這個抵債吧,等拿回手機了還你錢。”
很重,一摸就知道是貨真價實。任故文突然意識到,單念緻不是沒人要的可憐孩子,而是本地的富少爺,家裡随處可見的花瓶,可能都抵得上普通人數月的工資了。兩千塊錢,毫不猶豫的擲出,隻為讓任故文打電話陪着睡覺。
能陪多久?
任故文粗略估算了下,又覺得不對勁,怎麼好像把自己便宜賣了一樣。但終歸他也是受益者,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所以隻是告誡單念緻,“下次超過一千塊錢的花銷要先問我。”
一家之主才會這樣發言,單念緻欣然同意,等任故文反應過來想解釋時已經晚了。
單念緻很喜歡這部手機,卡是新辦的,用任故文的身份證,和他自己沒有半點關系,就算有些人想要動手腳,也動不到這部手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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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上了一天課。晚自習到了最後,高中生們開始躁動起來,趁老師不注意傳紙條,提前收拾好書包,倒數時間等待下課。單念緻攥着自己安靜一天的手機,心思早就飛出了窗外。
鈴聲一響,整棟樓都是挪動桌凳的轟隆聲。單念緻這個轉學生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後面,特适合放學時往外竄,一溜煙下了樓梯,往宿舍樓跑。
林戎一般在晚飯時間出校接林睿,不過更多的時候,他會選擇翹課。宿舍裡隻有林睿一個人,正乖巧的坐在桌子前畫畫。沒有人不喜歡可愛的小孩子,尤其是當他身邊沒有家長的時候,單念緻走過去,抱着輕盈盈的林睿,肆無忌憚的揉捏他。
林睿的臉蛋皺成一團,求饒道:“單哥哥,我的捏捏樂給你玩,你别捏我了。”
以大欺小的單念緻還是有點良知的,坐在一旁,手裡換了個東西揉捏,問道:“小睿,你一個人在宿舍怕不怕?”
七點鐘天已經黑了,怕被人發現,所以林睿在宿舍隻開一盞小台燈。空曠的樓層裡隻有一個五歲的小孩,換作折騰一點的,隻怕哭個沒完,把隔了兩棟樓的校長都驚動。
林睿卻不吵不鬧,乖死了。
“你要跟哥哥在宿舍住多久呢?”單念緻問他。
“不知道,”林睿的腦袋耷拉下去,回憶起難過的事情,開始不高興了,眼眶裡蓄滿了水,一滴淚花搖搖欲墜。
單念緻開始後悔自己多嘴,慌忙從櫃子裡拿糖果哄小孩的時候——家長回來了。
林戎盯着單念緻,一副你敢惹我弟的表情。
單念緻簡直百口莫辯,道:“我沒欺負他。”
林戎淡淡的點了下頭,如果沒聽錯的話,他還嗯了一聲,興緻不怎麼高的模樣,直接拿了東西去洗澡,連林睿都不管了。林睿啪嗒啪嗒落淚的大眼睛眨了眨,手裡的糖果掉落在桌子上,委屈又小聲的撇嘴道:“哥哥不要我了。”
“哎呦,别哭别哭。”
在他哥出來之前,單念緻變着花樣的哄他,小祖宗總算止住了眼淚。浴室的門打開,單念緻立馬跳回自己的床上,盤腿面向陽台。
林戎太累了,對林睿說了聲“自己去洗澡”就躺下了。還肯說話,那就是沒有不要弟弟的打算,林睿摸了摸濕潤的臉頰,長松一口氣,小大人模樣的沖單念緻眨眼睛,“吓死我了。”白淌那麼多眼淚。
單念緻原本想問一句,但認識一周,和林戎說話的次數掰着指頭都能數出來,再一看對方面向牆壁躺着,渾身上下寫着拒絕交流四個大字。單念緻哄了哄小人精,給他擦把臉臉,讓他一邊玩去了。
九點二十三分,任故文坐在床上撥了單念緻的電話。靜谧的房間,有電子音的嘟嘟聲,也有跳動的跳動聲,打通的第一秒,任故文溫聲問道:“老師拖堂了嗎?”
等了這麼久都沒等到電話,他隻好自己撥過去。
“單哥哥,你洗好了嗎?王、王古文給你打電話了。”
陌生兒童的聲音出現在話筒裡,任故文再三看了眼号碼,确定自己沒撥錯,額間的青筋跳動了一下,結合上周的經驗,他懷疑單念緻又故意把手機丢掉了。心冷的問道:“你是誰?”
對面磕碰了一下,緊接着是逐漸靠近的水流聲,拿着手機的主人換了,熟悉的聲音從電話裡鑽出來。
“喂,任故文。”單念緻的聲音刻意放大,沒被嘩啦啦的水流聲掩蓋。
窗戶房門緊閉着,整個空間密不透風,如果空氣不會從縫隙裡鑽出去,那這個房間裡還保留着單念緻在時的氣息。聽着對方的聲音,任故文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躺在他身邊的人還在,在浴室裡。下一秒,就會蒙着水汽推門進來。
手機不能傳遞溫度,任故文聽着手指劃過肌膚的聲音,眼前泛起潮濕,像是被熱水蒸騰。看不見的畫面由大腦自動補全,任故文啞聲問道:“你在幹什麼?”
“洗臉!”
“……”
單念緻快速回複了一聲,冷水沖完臉,雙手在幹淨的衣服上抹了抹,捏起手機,笑道:“剛才那小孩把你叫成王古文,三個字認錯倆,虧他今年開始上幼兒園了……小睿,過來,看看你這些書,每日睡前什麼?故事,對,這個字念故。”
單念緻從洗手間走回桌前,指點一番後,關燈爬上床,發現任故文自從問完他在幹什麼,始終安靜着。扶好枕頭,倚靠在上面,問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任故文反問:“你在和誰說話?”
“林睿,住我們宿舍的一小孩,我跟你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