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單念緻過得很不好,很糟心。
單唯和沈墨雪經常邀請向琳來家裡吃飯,還撺掇着單念緻去向家拜訪。早百八年沒拜過年的單念緻不得不戴着一張苦瓜臉,跟父母一起出門,拜的是單唯和沈墨雪名義上的未來親家。
簡直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事了。
向家和單家不同,沒分家,老一輩以及叔叔嬸嬸都住在這裡,雖然看起來人很多很熱鬧,但向家的兩個兒子同父異母,目前老爺子掌權,兄弟倆在公司内存在競争關系,一天到晚為了利益少不了明争暗鬥。單是聽到單唯和沈墨雪的隻言片語,單念緻都感到心累,不敢想向琳在這種環境下怎麼熬過來的。
剛入客廳,長輩們一通寒暄。這種場面見的多了,單念緻也分得清裡面有幾分虛情假意,幾分谄媚奉承。
不過從前單念緻年齡小,上不了戲台,今日總算到了年紀,被單唯推搡着到了舞台中央,指點他叫人。
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纏繞在單念緻的脖頸上,單唯控制着另一端。
線一松,單念緻含笑點頭,“向爺爺好!”
線一提,單念緻擡頭,聽到對方樂呵呵的說,“哎呀,小念緻都長這麼大了,來來來,爺爺這裡準備了紅包。”
線再松,單念緻僵硬的笑。
“叔叔阿姨好,你們好。”
線再提。
“我和你向伯父認識許多年了,小琳丫頭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念緻,以前不認識沒關系,日子都是往後看的,我看你和小琳這段時間處得來,待會吃了飯你們年輕人自己出去玩,照顧好小琳啊。”
有兩位看熱鬧不嫌事大,“小琳,你怎麼還不跟向叔叔沈阿姨打招呼,哎呀,現在是不是該改口了?”
“别吓着小琳,改口還早呢,等到一切定下來再說,咱們今兒不正是來商量訂婚的事嗎。”
“對對,小單,聽叔叔跟你說,咱們兩家關系親,以後結了婚,你可好好對我們小琳啊,不然我這個做叔叔的第一個饒不了你。”
“小琳,怎麼還在這站着,沒禮貌,快叫念緻哥。”
“小單,你快……”
“小琳,你來……”
小單……
小琳……
……
終于結束。
單唯把絲線的那頭随手一扔,獨留單念緻在原地。單念緻無神的望着周圍,心底壓抑着一塊很大的石頭,打不碎,搬不走,日複一日,沉甸甸的,要把他壓到窒息。
沒有斷胳膊的木偶人,是不幸運的。
向琳低垂着頭,走過來,很輕的聲音道:“念緻哥,去外面坐吧。”
兩個人往陽光下走,背後的别墅大廳籠罩在陰影裡,有惡魔低語:
“真般配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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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訂婚了,”坐在院子路邊的長椅上,單念緻很輕的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向琳伸手遮住明晃的太陽,望着遠方的天空,道:“火都燒好了,就等你往裡跳呢。”
想起什麼,向琳轉過身來,道:“念緻哥,你說人家孫家都光明正大的給孫小少爺辦訂婚宴,怎麼到你這,同性戀就罪不容赦。”
單念緻皺眉,想起單唯曾說過,孫煦晨是丢了十幾年才找回來,在外面野大的,長彎了情有可原,但單念緻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長大的,長歪了丢他的臉,就算彎了也得給掰直。
而且單念緻那次“公開出櫃”,在各種煽風點火的輿論下,可謂望海一大醜聞,單家股票都跌了不少。牽扯到利益關系,單唯當然急了,原先隻有六分厭惡同性戀,那次之後,至少得飙到一百八。估計沈墨雪也是差不多的心态。
單念緻撇嘴,往後面靠背上一躺,仰面過去,望着對面的灌木叢歎氣。
樓外的空地上有一處噴泉,涓涓水流聲入耳,向琳轉頭看着他,目光十分鄭重道:“念緻哥,我已經定好下周的機票了。”
“去美國?”單念緻有些驚訝于她的行動力,問道。
“不直接去,”向琳搖頭,“去歐洲的一個小國家躲一段時間,我那裡有朋友,等九月開學了再去上學,我都做好準備了,知道卡肯定用不了,所以前段時間轉給朋友一些錢,讓她幫忙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