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琳]
陽光落在鮮嫩的綠葉上,随風舞動,公園裡的人三兩結對,對面健身器材的位置上,總有人在鍛煉,這波走了,下一波接着來,公園還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園,沒有任何變化。
閃着細碎鑽芒的戒指靜靜躺在手心,那一刻,單念緻心中很平靜,像一片沉靜百年的湖水,任誰往上扔石子也不會掀起半點漣漪。
他忽然意識到,世界離了誰都在繼續。
單念緻轉頭看向任故文,簡述道:“小琳走了,以後再也不能聯系了。”
她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決絕而暢快。
“是值得慶祝的一件事,”任故文握住那隻放有戒指的手,道,“祝她自由且富有。”
單念緻笑了,道:“你最近對錢很執着啊。”
“人之常情。”
任故文拿起戒指,在陽光下觀察,尺寸很小,完全是按照訂婚人的手圍定做的。
“你的呢?”任故文問道。
詭異的心虛感再次湧上心頭,單念緻嗫嚅一番,老實道:“一直藏在你的枕頭裡。”
任故文蹙起眉頭,不自覺的将手伸到後腦勺。
單念緻一鼓作氣道:“不就是生日那天嗎,我表白失敗要走,你非讓我留下,留下什麼也不幹,我氣不過,看你睡着了就把戒指塞你枕頭裡,想着哪天硌到你了你也許能想起我,也許會特别特别後悔。唉,沒成想你不是豌豆公主,一直沒察覺到。”
任故文的重點跑偏,冷淡道:“所以你想要豌豆公主佩戴你的戒指嗎?”
瞧瞧他,莫須有人的醋也是吃的下去。
單念緻把他手裡的那個拿過來,笑道,“是誰之前說要等我畢業的時候求婚,你這副模樣,很讓我懷疑你不光出爾反爾,并且還想蹭戒指!”
單念緻很義正言辭,任故文表情微漾,笑意揉開,用被太陽曬的很溫暖的手碰了碰他的臉頰,溫聲道:“逗你玩呢,小屁孩。”
單念緻氣急道:“不準這麼叫我!”
“乖寶,”任故文揶揄道,“喜歡這麼叫是不是?”
太陽漸漸西移,單念緻的臉被曬到,立刻變紅了,支吾一陣,曲解其意道:“你喜歡這麼叫就叫吧,我事少,不挑。”
“……”
兩人坐在長椅上打鬧半天,終于消停。單念緻率先站起來,道:“走吧,又到了任大廚師做飯的時間。”
任故文淡淡一笑,朝他伸手。
兩隻手迎着夕陽餘光牽在一起,坐着的那個人像是沒了力氣,站起來時費了些力氣,腳步錯亂搖晃,腕間手表發出滴滴的警報聲,高大的男人撲倒在單念緻身上,來不及阻止,來不及接住。
“任故文!”
“念緻,沒事,隻是有點累了,别怕!”
聲音隔着九天外厚厚的雲層,隔着深海的浪波,隔着粗重的喘息,隔着重重心跳……
“任故文!”
“念緻,我應當是困了,别怕!”
聲音是恐懼、害怕、無助、求救的悲泣。
“任故文!”
“念緻,我……”
聲音變成了救護車的響鈴聲,變成了移動平躺架輪子滾動的聲音,變成了手術室厚重大門關閉的冰冷聲音。
夜色微涼,白色牆壁和冰冷鐵座椅襯得周圍空蕩蕩的,仿佛天地間隻餘留單念緻一個人。熟知各種死法,知曉躺在手術床上能看到什麼景象,可單念緻他還從未在手術室外等過誰。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等在手術室外,是這樣的焦灼,這樣的度日如年。
兩個時辰的漫長等待,無數次虔誠祈禱,眼淚彙成長長的河流,終于換來手術室門打開,換來一聲:
“病人無大礙,接下來轉到普通病房觀察後續情況。”
子夜的醫院寂靜無比,外面是漆黑墨色,裡面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站起來的那一刻,單念緻聽到誰的心跳聲回來了。
誰的心跳聲回來了。
任故文的心跳被醫生搶救回來了。
他的心跳聲也跟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