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哥?
單念緻記得孫家這一代男孩沒那麼多啊。
“單念緻,”孫煦晨的聲音從電話裡傳過來,連“喂”都沒有,單刀直入,道,“我剛才拉開窗簾一看,外面竟然下了那麼大的雨,你現在在哪啊?”
“我找了個地方躲雨,”單念緻如實說。
孫煦晨的語速很快,但聲音中還是夾雜着虛弱無力,想來正因為高原反應難受着呢。單念緻道:“等雨勢緩和,我在這邊轉一會就回去了,不用擔心,你趕快吃了藥休息吧。”
話音剛落,單念緻聽到手機裡低沉的聲音,“來,喝水。”他忽然心底一酸,說完“先挂了”之後,單念緻終于忍不住,蹲在空無一人的小巷裡,眼淚決堤而下。
傷心的人與天同時悲鳴。
夏日驚雷,他沒有如孫煦晨所說,在轉角遇到想見的人。單念緻渾渾噩噩走到幸福面館的時候,那裡什麼都沒有,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招牌在雨裡零落着。
單念緻在雨裡站了很久,盯着緊閉的商戶門。他曾想過自己來這裡的所有模樣,任故文陪着是甜蜜的,面館裡是熱鬧的,說話時是歡笑的,心底是飄灑着幸福的……
誰知天意弄人,造就了這番景象,單念緻一個人來,竟然連面館的門都進不去。
可笑!可悲!
隔壁商鋪的老闆出來看雨勢,見到雨裡竟然站着個人,當即好心喊道:“喂,那邊的人,站雨裡幹什麼?他們家小兒子出事了,面館關門都快一個月了,别在這等了。”
隔着雨幕,單念緻嘶喊道:“我要怎麼才能找到他?”
“你先别說那麼多了,快過來躲個雨,我這裡有他家的電話,你要想吃面就等——”
雨裡的那個人身形搖晃,老闆“唉唉”兩聲,看了一眼門外挂着的傘,剛想拿起過去接人,“撲通”一聲,人影跌落進雨水裡,跌落進水中倒映的幸福面館裡去。傘也不拿了,老闆沖屋内喊了一聲,隻身跑進雨裡把人帶進來避雨。
渾身濕透了。
彼時酒店裡,孫煦晨吃了藥,還是有些不放心,對身旁的人說,“他現在的狀态一個人肯定不行,打電話問問他在哪裡吧,你去接他。”
男人“嗯”了一聲,手機外放免提,接通後,傳來的是一個陌生中年男人焦急的聲音,“你是這個小娃子的哥哥嗎?他在路上暈倒了,摸着額頭特别燙,我們現在在曦海鎮便民診所,你趕快過來。”
孫煦晨忽然想起在路邊和單念緻見面的時候,他走路的步伐、狀态都不對,近乎可以用呆滞遲緩來形容,而且他來的那個方向好像是醫院。一個彈跳坐了起來,和男人對視一眼,道:“完了!我不會闖禍了吧?”
男人歎了口氣,給他披上外衣,道:“一起去看看吧。”
雷聲在窗外哀嘯,天空被厚重的雲層遮蔽,透不出一絲光亮,病房裡開着燈,卻也灰蒙蒙的,一切都籠罩在沉寂之中。
單念緻躺在床上,呼吸不穩,要戴着氧氣面罩,雙眼緊閉,絲毫沒有醒來的迹象。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壓抑的靜谧,孫煦晨站在床邊,心情沉重又無措。
他想,如果不是他違背生死秩序說“相愛的人總能遇到”,單念緻怎麼會被慫恿來曦城,怎麼會一個人暈倒在大雨裡,怎麼會到現在還不醒。
這件事情通知沈墨雪的時候,已經嚴重到了醫生給下病危通知書的程度。
全國都在下暴雨。
航班、高鐵甚至連普通列車都停運了,沈墨雪聽到消息,既怒,又束手無策,隻能加急聯系曦城那邊最好的醫療團隊給單念緻看病。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半,雨終于有了停下的趨勢。
“我們現在去曦城。”沈墨雪對單唯說。
“你急昏頭了,”單唯語重心長道,“去曦城做什麼,那邊醫療條件不好,直接給他們定航班讓他們回來。”
沈墨雪站在落地窗前,眉頭緊鎖,她的目光透過玻璃,望向曦城的方向。
單念緻出事已經過去了一天,單唯卻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甚至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當真是骨子裡帶着冷血,不怪念緻要和他斷絕關系。
沈墨雪回頭,冷冷掃了一眼坐在老闆椅上的男人,此刻争執毫無意義,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撥通航空公司的電話。
當晚,單念緻回到望海。
在監護室裡觀察了一天,情況依舊沒有好轉,次日清早,沈墨雪帶着他,乘坐私人飛機,去往遙遠的大洋彼岸。
單唯留在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