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鮮血滴在肚臍下方的皮膚上，有些冰涼，使他渾身一顫。

他喜歡将疼痛與性聯系在一起——這是他在高中就已經發現的癖好，自從十六歲的那一晚，在滿脊背的傷痕中靠着無端的想象纾解後，他就開始常常這麼做。

仿佛唯有這兩者同時發生時，他才會忘了這兩者任何一方的存在。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期待的快感卻遲遲沒有降臨。

這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江既明滿頭大汗地擡起臉，看向手機，眼神凝滞又慵懶，似乎不願意挪動一點點。

經過漫長的思想掙紮，他最終緩緩抽出一隻手，用紙巾随意擦了擦，便打開手機，看到了許望舒發來的消息。

“之後幾天别再給我發消息。”

江既明看着這條補充的消息，心髒瞬間停滞住了。

他沒有想到，許望舒會如此決絕。

可是，他也終于舒出了一口長氣，頓時覺得輕松無比。

許望舒經過這幾天的思考，終于意識到自己無法忍受和同性戀做朋友，給了他最後的結論。

良久，久到冷卻的汗水使他打了個寒顫，江既明回過神來，點開對話框，猶豫了一番，輸入了三個字“為什麼”，而後又立刻删掉，換成了“發生什麼事了嗎”，打到一半，又被否決掉。

最後，他擡手，打了一個字——“好”。

點擊發送。

下一刻，他瞳孔驟縮。

那個已經發出去的“好”字，旁邊有一個紅色的感歎号。

許望舒将他删了。

“我操。”江既明看着那刺眼的紅色感歎号，咬着牙罵出了聲。

他沒想到這個人會做得如此決絕。

可是随即，那久久未能得到撫慰的某處又瞬間有了擡頭之勢。

像是從剛才的憤怒與震驚中汲取了某種養分一般。

江既明看着自己身體的反應，眼睛微微睜大，不禁驚訝了一下。

他屬實沒想到自己會變态到這個地步。

約莫着過了一分鐘，他試圖從短暫的沖動中冷卻下來。

但是失敗了。

他越想越興奮。

江既明魔怔似的拿起手機，重新點開與許望舒的聊天框，而後騰出一隻手打字。

他先是打了三個字：“許望舒。”

一股熱流湧上他的頭頂，使他眼前一黑，冒着金星。

這一感覺僅僅來自于帶着紅色感歎号的三個字。

緊接着，江既明又打了三遍。

“許望舒許望舒許望舒。”

他的指尖開始顫抖，呼吸急促，像是一條滑膩膩的脫水的魚，幾乎已經臨近崩潰邊界。

可是江既明仍然感覺不滿足，僅僅是給對面發消息還不夠，他按下語音鍵，将手機對準自己已經結痂的嘴角。

“起初，我也無法接受自己是同性戀。”他開口，凝固的傷口又再次被扯開，鮮血流下來。

另一隻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不斷試探着邊界，他磕磕絆絆地繼續說着，聲音充滿了黏膩：“呃......我想，我想成為一個正常的小孩，有爹有娘的那種，實在不行隻有一個也好，這樣每次開家長會的時候我就不用從菜市場随便拉一個大媽來了，啊......可是我不正常，我除了沒有家，我還他媽喜歡想着男的搞！”

他滿頭大汗，卻再也顧不上擦：“不，不對，我是喜歡想着你搞。”

“我喜歡的你手，你的手指又白又長，紫綠色的血管纏繞在指節上......每次你握着筆的時候，我都在想，要是你握着的不是筆，而是我，那該有多好。”

他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幾乎有了殘影，頭也越仰越高，幾乎要将脖子折斷。

“試一試，我保證，你會很舒服的。”

“我他媽就是個變态。”

“為什麼要逃走......”

“我快要瘋了。”

“已經瘋了。”

江既明一瞬間停滞住，而後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呼吸着。

他渾濁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而後直起身子，從手邊抽出了幾張衛生紙，有些狼狽地收拾着殘局。

手機屏幕仍然亮着。

上面布滿了帶着紅色感歎号的語音條。

許望舒什麼都收不到。

江既明不知道自己剛才在興奮什麼。

又或是悲傷什麼。

而後，江既明鼻尖一酸，一滴眼淚滴在了屏幕上。

眼睛太過幹澀，他想。

可是他的視線模糊，眼淚也止不住，一顆一顆地落下來，拍打在滿屏的名字與語音上。

他不想承認自己此刻在幹什麼。

他明明不怎麼愛哭的，這種行為太他媽娘炮了！

緩不過來，他大口呼吸着，無聲地抽泣着。

他擡手，顫抖着又打了一遍那個名字。

可是臨發出去前，他頓了一下，删掉了第一個字，點擊了發送。

“望舒。”

發完這條消息，江既明便關上了手機，并沒有發現這兩個字的前面，紅色感歎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