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百萬已蟬聯天下第一富豪數十年,金錢為紐帶,如今的朱府是個輕易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代真雖有了計劃,但也知曉徐徐圖之的道理。
何況,她的智囊蘇夢枕來之前,她是不會輕易行動露出破綻的。
花蕊仙在仁義莊的消息傳了出去,本就熙攘的仁義莊更是盛況空前,人人都想見識一下這個惡人的風采,往此處趕來,這也與當今武林衰弱有關。
本就聚在莊上的又不肯離去,仁義莊外已有了挑擔叫賣的小攤販。
這下,李長青便是不想開“審判大會”都不成了。
代真所住的院落也不再清淨,四面擠滿了湊熱鬧的武林人士。
她悄悄對沈浪放出狂言,“花蕊仙真是趕上好時候了,再過段時間,等我把朱家藏的老鼠都揪出來後,她哪兒還能有這樣的排面?”
如此熱鬧的場景中,一個身姿飄逸、病弱俊美的男人隐入人群,拜會了代真。
蘇夢枕,一個謎一樣的男子,看起來羸弱體虛,病骨支離,走三步咳兩聲,代真曾說他該生長在煙雨迷離的江南,但這人卻願意陪她在幹旱酷熱的邊境種樹。
他身上的病,代真曾診治過,但診脈之後便陷入了僵局,七八種棘手的絕症,在他高深内力的壓制下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想治其中一種,必然要打破平衡使其他病症爆發。
代真沉默良久,隻問了一句,“你身體其實很好了,說真的,是不是有什麼邪惡的大夫把你抓去養蠱了?”
蘇夢枕沉默,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話是不是刺傷了這少年,悠悠歎氣,“你這病,給我一些時間,也許能研究出一個十全十美的法子,可是現在,我能做的,也就是給你配些壓制的藥丸了。”
有些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種奇迹,倘若常人像他這般百病纏身,要不了幾日便一命嗚呼了。
偏偏蘇夢枕還有一身高強的武藝,得以抗衡病魔,于是成了如今這樣羸弱與強大并存的特殊存在。
或許是把自稱把命給了代真的緣故,蘇夢枕半點也不惜命,幾乎是暴力地使用着自己那副殘破的身軀。
代真向沈浪介紹着“一号屬下”,不時啧啧稱歎,“我告訴你,他肯定有一個悲慘的過去,父母祭天,家破人亡,未婚妻當衆拒婚,甩給他一沓銀票,帶着高富帥現任揚長而去,他望着二人背影,默默立下志願,莫欺少年窮——”
她編故事正起勁,窗外忽然傳來了咳嗽的聲音,有點熟悉。
沈浪望着窗外,眼神不知是憐憫還是幸災樂禍,“‘莫欺少年窮’來了!”
代真身體一僵,門外的少年款款推門進來,目光精準地落在她身上,“你又編我故事了。”
代真僵硬地梗着脖子,磕巴道,“沒、沒有啊。”
她奉行一個原則,隻要不承認,就沒人能抓到她的把柄。
不過片刻,代真便能理直氣壯地質問來人,“來了怎麼還鬼鬼祟祟地藏在外頭,你是故意要聽我在背後說你壞話的罷,我早就說了,離合作夥伴的私生活遠一點,我愛說人壞話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知道躲着點麼?現在好了,弄得大家多尴尬!”
沈浪歎為觀止,倘若“倒打一耙”有個排行榜的話,榜首非代真莫屬,在這一行中,她的本事實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境地。
對面那少年,神情森寒冷傲,看來實在不好相處到了極點,遇上代真,竟然莫名有了種“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奈,冷臉也崩不住了,索性丢開這個話題,打量起沈浪來。
沈浪心中一動,站起來拱手道,“蘇公子大名,沈浪如雷貫耳。”
蘇夢枕身上的森冷傲然又回來了,他淡然道,“你所聽說的有關我的事,大約都是假的,忘了吧。”
代真不服氣地鼓着臉頰,自言自語,“什麼話,從我這裡聽說的獨家情報,怎麼可能有假。”
沈浪望了她一眼,他與對面的少年實在是兩個極端,氣質和煦溫柔,時刻都帶着沒有棱角的笑容,誰也不會怕他,甚至還能從他身上占些便宜。
蘇夢枕仿佛生病久了,身上自帶一種陰寒,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放在眼裡。
偏偏這樣的兩個人,能為了代真的一句話聚在一起,謀劃一件或許能震動武林的大事,他們誰也不怕,誰也不把這當作是一件大事。
蘇夢枕從廣袖中取出一疊紙,“我這裡有些關于朱百萬的情報,或許有用。”
代真興奮地接過來,分一半給沈浪,“我就說你是我的智囊,誰能有你陰險啊——朱百萬能在生意場赢過你,全是年紀大的功勞,再給你幾年時間,活财神就該是你蘇夢枕了。”
沈浪動作一頓,這真的是誇獎嗎?不過蘇夢枕已習慣了她這種颠倒的說話方式,若認真與她論,她隻會擺出真誠的模樣,“當然是誇獎了,難道你懷疑我在指桑罵槐嗎?”
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這是一句亘古不變的真理。
還有一句真理,“無商不奸,财富背後,全是罪惡。”
這份資料的來源很複雜,有些來自于蘇夢枕安插在朱家商鋪裡的内奸,有些是買通了朱家的下人,還有些來自于朱百萬的其他競争對手。
資料中隻整理了疑似與江湖人士相關的内容,譬如朱家後院居住着許多性格各異的神秘人,朱百萬對這些人予取予求,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