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如此危機的時刻,代真仍管不住她那張愛亂說話的小嘴。
“是呢,人能識得畜牲,實在是一件奇觀,不止你覺得稀奇,我也很稀奇。”
肉山一般的劉黑虎緩緩坐了起來,目光在黑暗中熠熠閃光,打量着闖進來的兩個小輩。
他緩緩搖頭,神情木然,“伶牙俐齒的人我見多了,你知道,他們現在都去了哪裡麼?”
代真後背發涼,強撐着挺直身闆,“這麼問我的人也很多,你又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嗎?”
雙方各有顧慮,代真心中計算着方才射入他身體的毒怎麼還不見效。
劉黑虎則記挂着,今日也太安靜了,難道這兩個年輕人在他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将南邊的那些廢物都制服了麼?
他“呵呵”一笑,想要站起,手臂卻一陣麻癢,還當方才睡覺時又壓到了,甩甩臂,沒放在心上。
代真聽出他的動作,先是一喜,知曉他并非全然不受藥物影響,随後又躊躇起來,憂心他體質特殊,很快便将藥效化解。
劉黑虎動作遲滞地站了起來,行動之徐緩,宛如上了歲數的老人家,可經過先前短暫的較量,代真與沈浪并不敢看輕他。
他邁開步子,“來到朱百萬府上的人,無一不是求财,兩位小朋友恐怕也逃不脫這套路數,能站在我面前的人,多數本事也不錯,這樣的人才,朱百萬心甘情願奉養。”
言下之意,竟然是要招攬他二人。
代真聽他的呼吸幾乎未曾有過變化,心中更警惕三分,笑道,“是嗎?還有這樣的好事兒,你該不是在诓我罷。”
劉黑虎呵呵笑着,仿佛一個慈愛的老人家,“怎麼會?朱百萬求賢若渴,有本事的人,他是不會虧待的——”
“的”字一出,他雙手鷹爪般向代真抓來,這瞬間,代真向旁側一挪,沈浪閃電般抽出腰側長劍,與他手爪相擊。
“铛”地一身,竟然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代真迅速遠離戰場,飛躍到了院中,随着沈浪與劉黑虎打鬥之間,牆壁與棱格紗窗受不住強大的力道,轟然崩塌。
一陣塵土飛揚之後,二人纏鬥着到了天井之中。
劉黑虎看着壯碩,其實動作十分靈活,能抵擋下沈浪的大部分攻擊,二人都未出全力,一時之間,竟僵持住了。
代真站在院子的遊廊上,揚聲喊了一聲,“沈浪!”
沈浪心領神會,開始将劉黑虎引導着背向她。
“咻咻咻”幾聲之後,劉黑虎分明沒感覺,卻聽到有什麼東西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不由驚道,“那是什麼?”
未知令人恐懼,代真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勾唇一笑,“那是奪命針,針上淬了一種見效緩慢但劇毒的毒藥。”
她一邊說,一邊還在不停的發射毒針,“若不是你太胖了,我幾根針便可置你于死地!”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手腳發麻,呼吸不暢?”
驚慌的劉黑虎下意識分神體會,一面還得應對沈浪愈來愈迅猛的攻擊,不久,他便覺得自身出現了代真所說的那些症狀。
不由心中大駭,吼道,“你下的是什麼毒?解藥在哪?”說着欲往代真處挪來。
沈浪自不能讓他如意,灌注了内力的長劍在月光下不時反射出一道銀光,淩厲地向他身上不斷刺去。
頃刻間,心神不甯的劉黑虎身上已多了幾道傷口。
這時便能看出他那體型的優勢了,傷口處僅有少量血液流出,且他的痛覺仿佛也被脂肪屏蔽了。
代真針上淬的不過是些配方不同的迷藥,出發之前,她隻在暴雨梨花針上塗抹了壓箱底的毒藥。
但眼下,遠不到動用底牌的時刻。
劉黑虎功力并未退步多少,但多年不在江湖行走,對敵經驗衰退遲鈍,他本該立刻想到代真是在擾亂他的心神,卻将打鬥之時的身體的一樣與少量藥物造成的不适當做毒藥效果信以為真。
敵人慌亂,代真便鎮定了許多,心道,果然,縮頭烏龜做得久了,是會變成真烏龜的。
劉黑虎總算反應過來,他身上薄薄的寝衣已被沈浪的劍氣刺得破破爛爛,再沾些泥土,便可上街去乞讨了。
他哈哈笑道,“你這小妮子在騙我,對不對?”
代真也笑,“能在江湖上混出名頭的高手,果真沒有浪得虛名之輩。”
劉黑虎得意洋洋,行動之間大開大合,天井中墁地的青石磚被他踩的支離破碎,東一塊西一塊飛濺。
代真離戰場有十多丈,身邊竟也落滿了碎磚。
劉黑虎體内已攝入不少迷藥,加之行動之間加劇了氣血沸騰,此刻動作終于慢了下來。
代真揚聲道,“沈浪,刺破他的經絡,放血!”
沈浪胸口被劉黑虎掃過一圈,加之他以靈活對戰敵人的穩重,耗費氣力是平時的十幾倍,此時已有些氣力不支。
聞言,手腕翻轉,專攻劉黑虎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