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叨叨什麼屁話?
代真面無表情地想着,自個兒看起來很像是聽之任之的軟柿子麼?沒半點想法?
這小娘子忒矯揉造作,說一句,要捂着嘴笑兩聲,激得人身上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不覺間,她已坐在了床沿,攥着代真的手,委屈地問道,“你怎麼不理我,是不喜歡我麼?别這樣,回頭我帶你去外頭玩。”
代真點頭。
她嘻嘻笑道,“你為什麼點頭呀?”
代真道,“是,我不喜歡你。”
小娘子被噎住了,不過片刻,便有黃豆大的一滴淚珠落在代真手背,接着有輕微的泣聲傳來。
這聲音十分輕,仿佛主人十分壓抑,生怕傳出一星半點教人誤以為自己在搖尾乞憐。
代真心硬如鐵,捺不住性子冷聲道,“要哭出去哭!”
小娘子吸了吸鼻子,欲蓋彌彰,“誰哭了?我沒有哭。”
代真不由反思自己,我裝相的時候也這麼招人煩麼?不不不,我可沒惡心别人,應該……沒有罷?
“那你直接出去罷。”
小娘子沉默半晌,忿忿地跺腳放狠話,“走就走!”
一邊說着,又作出一副留戀躊躇的模樣,一步三蹭,還要不舍地回頭看一看坐在床上的代真。
門終于關上時,代真隻覺吐出了一口濁氣,喃喃自語,“天下怎麼會有這樣讨人嫌的女子?”
外頭忽地傳出一道不服氣的聲音,“我還沒走遠呢,你就這麼編排我!”
代真回道,“要的就是你聽到,你若聽不到,我的口水還白費了!”
這下是徹底沒了聲音。
代真扶額,總算有閑暇審查這段意外。
然而無論怎麼回想,她也隻能憶起在畫舫中飲酒的畫面,仿佛忽然間來到此地。
她想到什麼,摸起自己兩手的脈象,并無異樣。
查不到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代真自問并非江湖中的無名之輩,醫術一道的造詣不敢說已達登峰造極,也已是爐火純青了。
往日憑借熟知藥草的優勢所向披靡,今日卻也在這上頭栽了。
不過,她能在床上醒來而非地牢,是否說明暫時沒有危險?
代真摸了摸她慣常綁着機擴暗器的部位,現在已空空如也,從裡到外換了身衣裳,連頭發都散開了。
她歎了口氣,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代真起身,門外走進來兩名沉默的侍女,打水擰毛巾梳頭更衣,還備了幾種香型的擦臉霜。
她試着交流,“這是在哪個城市,天氣這麼幹燥,我之前在蘇州可用不上這些。”
侍女沉默而輕柔地完成手上的動作,并不搭話。
代真又道,“我記得喝酒那日是五月丁卯,今日是哪一日?”
又是沉默。
代真簡直要懷疑此間主人為了防止她探聽消息,派了兩個啞巴侍女來。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伴随着甜潤的笑聲,“姐姐你怎麼還因人而異呢?不願理我,卻跟這些木頭人兒說個不停。”
代真神色立刻死灰一般,“因為她們沒有抓我來啊。”
侍女料理好一切,恭敬地垂首下去了,一雙手搭在代真的雙肩上,委屈道,“那是因為母親沒有派她們去,何況,她們那樣的微末本領,怎麼能請得來神通廣大的姐姐呢?”
代真“啪啪”将她的手拍了下去,“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也不知為何,隻要面對這女子,代真心中便有一股無名火噴湧而出,壓制不住。
她反思着自己,勉強按捺住性子,與她周旋,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你叫什麼名字?”代真問道,語氣雖還是硬邦邦的,但已表現了軟化的态度。
女子歡喜地又靠了上來,挽着她的手臂,“我叫王憐花,姐姐你叫代真對不對,我可以叫你真姐姐麼?”
代真生硬道,“不可以。”忍了又忍,沒将她的手臂拂開,隻是腦袋後仰着,一見便很嫌棄的模樣,“你身上怎麼這麼香?”
王憐花又湊近了,眨着眼睛,“那你喜歡這樣的香麼?我可以吩咐他們給姐姐也送來。”
代真一手抵在她的身上,暗暗用力想将人推開,對方竟紋絲不動,“你能遠些嗎?不要靠我這樣近,都快貼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