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日子,王憐花幾乎與代真形影不離,帶着她逛遍了這處莊園,還毫不避諱地說明此處位于洛陽。
這樣的一個大莊園,裡頭既是王家母子的住所,又是他們聯絡各處生意的據點,因而每日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代真并不耐煩這些,賺來錢又進不了她的口袋,因而總是興緻缺缺。
王憐花對此十分失落,“你究竟喜歡什麼呢?或者我要換個别的問法,為何沈浪陪着你無論做什麼你都很開心,可在我這裡,你總是遊離在外,一點兒也不肯用心。”
說到後來,話語中仿佛帶了嫉妒。
代真暗覺好笑,心念一轉,想到一個試探的法子,面上興味索然,無所謂地道,“因為你太蠢了,你既然想讨好我,自然要投我所好,我是個瞎子,你帶我看那麼多珍寶、那麼多我不認識的富商有什麼意思?我又見不到。”
王憐花若有所思,目光緊盯着她,“那我該怎麼做?”
代真搖搖頭,悲傷地籲了口氣,“有些事,就算我說了,你也做不到,何必非要勾起我心裡的癢癢蟲?”
王憐花緩緩道,“你是在提醒我——機關暗器、或是醫道制藥?”
他似笑非笑,輕易便看透了代真心中所想,“你想逃。”
代真面色如常,面上帶着悠然的笑意,“你知道的,就如頂尖的劍客拿到他的劍,隻要随意給我些銀針或是尋常的藥材,我不敢說天下無敵,至少你這山莊是困不住我的。”
王憐花仰天狂笑一陣,“哦,那你是怎麼被我捉來的?”
代真窘迫地揉了揉後腦勺,手掌又落到脖子後,羞赫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嘛——”
再說了,人是有慣性思維的,自己玩陰的大獲勝利後,便會放松警惕,料不到旁人會用同樣的招式對付自己。
代真長籲短歎,“再者,我一個小女子陰險也就算了,誰能想到還有男人用同樣的招式對付我?”
這便是隐晦的指責了,可惜王憐花的臉皮厚度不亞于代真。
他毫無愧色,反調笑道,“這不說明我們兩個心有靈犀麼!”
代真木然地“呵呵”兩聲,“所以,你敢不敢與我比賽?”
王憐花目光閃動,“怎麼比?”
代真斟酌道,“你提供藥材,我們互相下毒解毒,直到其中一個對對方的毒藥束手無策——”
這是挑戰。
凡是頂尖的這些高手們,沒有人能夠忍受被質疑的滋味,同樣,他們誰也不覺得輸的是自己。
“好!”王憐花立刻便同意了,“但,我信不過你的操守,得提前約法三章。”
代真咬牙假笑。
“第一,比賽的對象僅限于我們二人,你不得騷擾山莊其他人。”
代真點頭,“可以。”
“第二,比賽期間,你不能随意走動,假若你趁我解毒的時候靠近山莊邊緣,我會立刻中止比賽捉你回來。”
代真挑眉,冷笑一聲,點頭。
“第三……”王憐花這次思忖了許久,才道,“第三,我這張臉還是很寶貴的,不能用會毀容的藥物。”
能夠成功解毒隻說明不會危及性命,但其他的後遺症便很難解除,有時完全依賴人體的自愈能力,王憐花雖然精通易容,卻不能忍受自己原本的容貌毀容。
代真不耐煩道,“磨磨唧唧,你怎麼比娘們兒還娘們兒,你娘見你這模樣不心塞麼?”
王憐花眼眶中立刻蓄了兩汪淚水,換了少女音色,抽泣道,“所以奴家不敢在母親面前這樣,隻有姐姐,能夠包容人家——”
“我不能。”
“體諒人家——”
“我不能!”
“接納人家——”
代真暴躁得恨不能原地打一套拳,“我都說了我不能!!!”
王憐花眼眶中的淚水終于包不住了,安靜地大顆大顆地滴落,抽噎道,“人家知道,姐姐是面冷心熱,口是心非——”
代真放棄了辯解,憂傷地歎了口氣。
這場比賽,從王憐花與代真去過他的藥房後開始。
據王憐花自誇,他不止文武雙全,除此之外,天文地理、醫蔔星相、絲竹彈唱、琴棋書畫、飛鷹走狗、蹴鞠射覆,無一不精,無一不妙。
他數得愈多,代真便愈是安心,隻因醫藥一途與其他不同,天分固然重要,勤奮積累也不可或缺,甚至比天分更加重要。
二人在藥房裡泡了整個下午,代真不緊不慢地驗過藥材,不得不承認,有錢人的藥房比她的富裕多了。
王憐花看她沉浸的模樣,溫柔地湊上來,“我可以提供給你的藥材,可比那個窮鬼沈浪多多了,要不要考慮留在山莊,與我相伴?”
代真頭也不擡,“可我至今都不清楚,你把我捉來是為了什麼,我若是留在這兒,以什麼身份呢?”
王憐花笑得愈發溫情脈脈,“以後,你會知道的,這世間,除了母親,你是我最親近的人。”
代真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