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沈江雅仰天長笑，“秦辰，你本事可一點不比我小啊？這是你的哪個小寶貝呀？”
秦辰從譏笑的沈江雅手裡奪回手機，開始一言不發。
稚嫩的聲線在手機聽筒裡回蕩而出，唱着《多遠都要在一起》。
“不想錯過每一刻~，”
“多希望我一直在你身旁~。”
身旁兩字落下，秦辰推門而入，烏沉的回憶變得清晰明亮，14歲的小秦卿眼裡閃着藏不住的驚喜，以至于苦情歌也不苦了，佯裝的深沉破了功，愣是晃着腦袋，高高興興唱完後半段。
後來和助理蔣峰談及女兒時，秦辰将錄音設為了手機鈴聲，他說：
“小卿的歌聲會讓我心情放松。”
而此時此刻，那個讓秦辰放松下來的歌聲，正随着電話那頭的執拗而回蕩不停，他愁眉鎖眼，這首歌聽了千萬遍，這次他卻覺得格外刺耳聒噪。
五秒後，他在【拒絕】上摁下指印。
恍如回擊，手機又立刻惱怒震動起來，
屏幕不斷彈來消息：
【寶貝：？安全落地】
【寶貝：這是你第一次挂我電話秦辰。】
...
【寶貝：收到回複？？】
【寶貝：人，呢？】
“很粘人喔？”沈江雅掐着笑，情緒激動加上酒精作用讓她扶着門框的手也飄忽，“看來我們喜歡的是同一個類型，秦辰。”
“少廢話。”他滑動手機關機，語氣重回沉靜，“先解決問題，離不離？”
沈江雅回：“那肯定了！不離你豈不是會很失望~？”
秦卿低頭在兩人身後洗碗，仿佛置身事外。
她手拿百潔布濕水，擠上洗潔精，在碗底油分多的地方打圈揉，細膩的泡沫開始充斥指尖，前天被真真劃破的傷口泛起細密的痛，水聲嘩嘩，耳邊充斥兩人的嗆聲不斷：
“這麼厚？你寫的是離婚協議還是個人日記？”
“财産分割當然要寫得細緻，省得日後麻煩！”
“哦哦差點忘了财産分割的問題..，那沒那麼快了！我可要請上我的律師，逐條逐條細細研究，等老娘通知吧秦辰~。”
“五天，隻給你五天。”
“我管你幾天！沒有老娘點頭，你也别想着和你的什麼寶貝過上安穩日子！”
“你别逼我去英國找那小子！”
“你敢動小陸一根汗毛試試？？？！”
...
“啪”
不鏽鋼把手被用力上推！水聲和争吵聲一同戛然而止。
秦卿拿一塊幹燥的布将手上的水珠擦去，她下巴微擡，垂着眼皮，眼裡看不出半分情緒，輕飄飄道：
“那我呢？”
“卿卿啊~”沈江雅覺得女兒的臉好像有醒酒作用似的，她湊到台前，擠着笑，“你是想跟着媽媽一塊去英國呢~？還是說，”她瞥眼秦辰，将他一把扯來，“跟着你爸爸？但要我說呀卿卿，他經常不在家的，你到時候肯定要跟别的老女人相處，肯定很麻煩—，”
“沈江雅——，說話放客氣點。”秦辰頭偏另一側，沒看兩人，忍無可忍嗔怒。
“我說的是實話！你本來就...”沈江雅低聲喃喃。
秦辰擡起頭，下定決心：“卿卿，這套房子...爸爸媽媽留給你。要是你未來想跟着爸爸，但又跟...另一個阿姨，處不慣！那麼你随時都可以回來住，不用擔心！”
沈江雅點頭如搗蒜，終于認可了秦辰一次：“對對..我沒意見，卿卿想跟誰就跟誰，想回來住就回來住。”
“嗤。”秦卿喉間發出一聲悶笑，很輕，卻足以讓兩人噤聲，“那你們還對我真好呢？就像——金蟬脫殼？隻要通知一聲，就能輕松擺脫這個家，去過你們倆都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也好，反正我也累了，你們也不用為我擔心，我跟小時候沒啥區别，我會繼續懂事的留在這個殼裡過我自己的生活。祝你們倆都得償所願，幸福美滿喔。”
沈江雅和秦辰沒想到秦卿會這麼說，雖然從小到大她确實不喜歡正面表達，凡事都會選擇陰陽怪氣....，但這次的怒火已經快藏都不藏不住了。
“不是的卿卿，爸爸媽媽隻是喜歡上了不同的人，沒有辦法在一起了，但不是說我們不愛你了，會丢掉你得呀...。”沈江雅急得眼眶發紅，秦辰的手心也跟着冒汗。
“從小到大，你們有哪次真的盡過父母的責任？！這麼多年，悅姨倒是更像我的媽！”秦卿想憋，但終究還是爆發，她指尖發顫，不敢眨眼讓淚珠掉到地上，
“所以談什麼丢不丢的呢？”
“我從來就沒感受過什麼是擁有..。”
她将布丢桌上，徑直上樓。
沈江雅擰眉看秦辰，兩人面面相觑，秦辰嘴唇一掀，不料秦卿停下腳步，又回頭：“至于剛剛那個問題，我的回答是，”
“我跟我自己。”
兔耳朵拖鞋在地上嚓過，真真毛茸的尾巴耷拉着拖地，秦卿很快恢複了剛剛淡漠的神态，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學會了一種瞬間吸收情緒的能力，隻要一個深呼吸，她就能夠重回平靜。
踏上旋轉樓梯，二樓的昏暗開始悄然攀上她的肩背，
她忽然覺得這個能力好像有些失效了，她覺得很疲倦，比徹夜不眠還要兇猛的一種疲倦。
...
昏昏沉沉到下午兩點，門外輪子滾動聲将秦卿吵醒。
“咚咚咚...”沈江雅叩響房門。
“卿卿~媽媽去英國兩天喔，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需要錢就找我或者你爸...”
她在門外駐足兩分鐘，屋内靜悄悄，唉了聲後，輪子重新滾動起來。
秦卿的心情和今天的天氣并不同步，外面碧空如洗，豔陽高照得另她煩悶。
透過粉色窗簾縫隙，細碎光影被地闆大理石反射到天花闆，随着窗簾浮動，光斑晃來晃去，形成天然的逗貓棒，真真揚起大毛絨臉，晶瑩剔透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獵物”，身子扭動着妄想一躍而上。
秦卿看着光點發呆，最近事情變得繁雜，每天早上就更不想起床了。
“咚咚咚...”
門再次被叩響，這次是悅姨。
“小卿，起床了嗎？早飯做好了喔。”
秦卿努力坐直身子，“好——我現在起來。”
穿鞋，紮起及肩黑發，洗漱換衣。
兩點三十一，秦卿打開房門，給真真倒貓糧和水。
下樓，還沒見餐桌，香味就已經順着樓梯竄進秦卿的鼻腔裡，很明顯，是香噴噴的煎蛋，還有熱牛奶，以及烤面包！悅姨經常這麼做，秦卿誇過好多次！
秦辰早已在桌對面啃面包了，聽見動靜，他視線從手機移開，嚴肅的眉眼攀附上輕柔，“小卿，不早了，快坐下吃飯？”他放下手機，用手背碰了碰玻璃杯，試探牛奶溫度。
秦卿隻覺胃突然縮動了幾下，食欲一下蕩然無存。
她垂眼拉椅子，坐下就是沉默地大口啃面包！三下五除二，就把烤面包加煎蛋吃光，緊接着喝牛奶，拿起玻璃杯，噸噸噸喝去半杯，擦嘴、走人！
秦辰剛點開的一條新聞才看不到一半，再擡頭，看到的就隻有女兒的背影。
“小卿，不再吃點麼？還剩很多呢..？”
“我飽了，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
“小卿。”椅子發出嘩啦摩擦地面的聲響，秦辰緊追不舍，“你要去哪，爸爸今天沒什麼事，可以送你去。”
“不用，很近。”秦卿低頭在玄關換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