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歡歡盯着裴舟看了許久,輕輕呼了口氣壓下越來越快的心跳。
“先生說得對!”她點頭,“不過先生對我好,我也該投桃報李是不是?先生不喜歡麻煩我就不應該做給先生添堵的事,我會慢慢學的,學會照顧自己少麻煩先生。”
裴舟意味不明從鼻子輕哼了聲,也不知是不信她不給自己添麻煩,還是不滿她以後不想再麻煩自己。
“學會照顧自己這件事有待商榷,起碼你話說得好聽,在人類世界裡是很好的技能。”
“是嗎?”梁歡歡不解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可是我說的都是我想的。”
或許正是心口如一才顯得真誠動聽。
裴舟站起身,“一整天沒吃東西就算沒胃口也要吃點,想吃什麼我去買。”
“先生買什麼我吃什麼。”梁歡歡提不起勁。
裴舟看了眼吊瓶,“留意藥水剩餘,快輸完時記得按床頭的呼叫鈴叫護士換藥。”
得到梁歡歡點頭裴舟這才出門。
人一走病房變得空蕩,梁歡歡手機沒帶上,雖然知道裴舟還會回來,但身體被病痛折磨加上精神上的空虛,還是忍不住感到孤獨無助,隻能盯着頭頂吊瓶的液體一點一滴落下。
裴舟回來就看到她睜大眼睛看着天花闆的樣子,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靈魂的玩偶,失去往日的活力。
他将從餐廳打包回來的飯菜放在床邊的桌子上,聽到聲響她的眼中迅速恢複光彩,坐起來揚起大大的笑臉。
“我不在的時候遇到了什麼好事,笑成這樣?”裴舟一邊打開飯菜一邊問。
梁歡歡搖頭,“隻是見到先生高興。”
裴舟不置可否,這麼一張會哄人的嘴巴,難怪能把陸遊哄成胚胎。
他搭起病床自帶的小桌子橫在梁歡歡身前,将飯菜打開一一在小桌上放好這才遞給她筷子,做完這些就要走。
“你需要住院,給你找了陪床護工,我回家給你收拾些用得到的東西讓老槐送來,有什麼要帶的嗎?”
說完手腕一緊,低頭就看到梁歡歡緊攥着自己的袖子不放,他微微皺眉看去,就看到小鬼扁着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先生不回來了嗎?”
“明天。”裴舟道。
剛說完她眼眶便紅了,“我不能跟先生回家嗎,我不想待在這個冷冰冰的地方。”
裴舟跟梁歡歡已經朝夕相處一個月,面對這個會向自己撒嬌的小鬼總是多些耐心,也知道小鬼不是矯情,隻是像孩子一樣生病時格外脆弱。
語氣不自覺變得柔和,“你的身體還需要繼續住院,晚上會有護工陪着,不會有事的。”
“可是……”她嗫嚅,“她們都不是先生,我隻想要先生陪着。”
心忽然像被羽毛撓了撓,柔軟陷落。
算了,誰又能狠心到把生病的孩子獨自丢下,他歎了口氣,“那你先吃飯,我回去收拾好東西就回來。”
梁歡歡瞬間破涕為笑重重點頭,舀了一大口粥塞到嘴裡,“那先生要快點回來,剛剛先生去買飯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好久好久,我不想一個人。”
回去的路上裴舟耳邊一直回蕩梁歡歡最後的話,一想到她一個人孤零零守在病房裡望眼欲穿,便想着快些再快些。
先前他不解陸遊那樣的浪蕩子怎麼會被徒兒絆住變得婆婆媽媽。
可當身邊真的有個人融入自己的生活,每天圍着自己轉、總是笑臉相迎毫不掩飾對自己的需要、永遠不吝啬分享與誇耀給足情緒價值,再堅硬的心也會變得柔軟。
這才一個月他便已經這樣,何況是陸遊将她養育有二十年之久,想到這隐隐的竟有些羨慕陸遊。
或許是藥水讓人嗜睡,裴舟離開時梁歡歡讓他将病房的電視打開,看着電視不知不覺又昏睡過去。
醒來時電視已經被關閉,裴舟坐在床邊看書,為了方便夜間照明病房原本柔和的燈光被調成冷白光,窗外夕陽卻是溫暖的橙黃色,屋裡屋外仿佛變成冷暖兩個世界,可一看到裴舟在,梁歡歡便覺得醫院也沒那麼冷冰冰。
她翻身面向裴舟,發現翻得很順暢,這才發現吊瓶已經被移走,手背固定着留置針。
“先生在看什麼書?”她問,剛睡醒的聲音迷糊軟糯。
僅僅是一句話便讓裴舟心思無法放在書上,想到那天清晨她也是這樣問自己,仍記得她彎下腰發絲拂過手背時心中的萌動。
可他還是裝模作樣翻了頁書,才慢悠悠回答:“童話書。”
“嗯?”梁歡歡知道什麼是童話,但在冥界接觸不到,隻知道是寫給小孩子看的,“先生怎麼會對童話感興趣?”
“不是我感興趣。”裴舟合上書,“鑒于某隻小鬼每天都熬夜,今天白天又一直在睡,晚上肯定不會好好睡覺,提前做些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