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江曼給梁歡歡指其他出路的時候她還覺得感激,現在想到被下套的可能頓時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深刻感受到什麼叫人心險惡。
“真給你下套的話你要怎麼辦?”一旁的裴舟問。
他見過梁歡歡橫沖直撞的樣子,剛占據人身時她便不顧後果在直播上揭穿郝少華等人的真面目,現在被江曼擺了一道大鬧一頓才是她的性子。
可他忘了現在的梁歡歡不是剛來到陽間的梁歡歡,當初因為郝少華的事她跟梁家撕破臉皮斷絕關系差點流落街頭。
在手機裡揣着最後十幾塊錢,點着香求着師父見自己的那兩個小時裡,她有為自己的沖動後過悔。
想着梁家人雖然壞,但好歹忍忍還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有口熱飯吃,而不是像當時那樣在街上忍受饑餓還有可能被野鬼分食。
她明白自己在陽間沒有為所欲為的資本,如今這件事她一個人無法跟整個麒麟抗衡,解約打官司要錢要人脈,她都沒有。
就算有錢打官司也要經曆很長的時間,打不赢更慘,會被公司雪藏穿小鞋,可能連兩千塊底薪都拿不到。
想到這些梁歡歡已經認了,但目光幽怨盯着裴舟,“話說麒麟是先生的公司,先生會這麼問是不是說明我真的被人做局了?”
裴舟回看她,“在怪我沒早提醒你嗎?”
梁歡歡的眼神更幽怨了,她倒是沒怪裴舟沒提醒自己,本來就是她一直在麻煩裴舟,而且裴舟一開始就明說了不會什麼事都管,她有什麼立場來要求裴舟對自己親力親為。
因為無知吃的虧她認,隻是覺得公司這種坑人的行為不道德。
“我不怪先生沒提醒,隻是旗下公司做出這種事不知道先生事先知不知道,知道的話先生默許這種事發生,讓我覺得先生突然就爛掉了。”
裴舟啞然,“還真是愛憎分明的小鬼。”
而後臉色變得嚴肅,“乘風旗下的子公司太多,我也不能每件事都管到,我并不想看到公司有人搞這種小動作,作為領導人有約束公司員工的責任,我會趁這件事整頓公司。你是受害者想解約我這邊會處理,如果不想解約隻想變更合同我也會解決。”
梁歡歡盯着裴舟看,臉上的幽怨逐漸散去,将頭撇過一邊輕哼了聲,“是我誤會先生了,先生還是好人。”
先前的提問隻是懷疑,隻要裴舟開口她便信裴舟。
“要是我真默許這種事發生,你打算怎麼辦?”裴舟倒是有點好奇。
梁歡歡想了想頭開始疼,發現自己在陽間的依靠隻有裴舟一人,而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做不到獨立。
她很認真想了很久,最後十分嚴肅回答:“那我就再也不理先生了,我會收拾東西從這裡搬走,就算拿着兩千塊底薪一個人生活很難,我也不會委曲求全賴在先生這裡吃好喝好。”
做人總得有原則吧,如果裴舟真縱容這種事發生的話,她總不能因為裴舟對自己好而忽視他給别人造成的苦難。
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簽了她那樣不平等的合同,被公司壓榨着玩命給公司掙錢卻隻能拿兩千塊底薪,這跟啃噬别人的血肉沒什麼不一樣。
裴舟罕見的無言以對,沉默許久釋然地輕松口氣,“你師父真的把你養得很好。”
一直以來都是他想多了,他總擔心和小鬼太近親會讓小鬼驕縱,對她疏離又擔心沒了約束她會在人類社會的聲色犬馬中走上歧途。
卻忘了他那好友本來就不是個爛人,不需要自己幹預,他教出的徒兒便已是很好的。
梁歡歡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是這樣嗎,師父倒是跟先生說法不一樣,他經常說怎麼會養出我這麼個逆徒。”
說完又咧嘴一笑,“不過師父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叫我乖寶。”
裴舟大概能想到陸遊和梁歡歡相處的樣子,他是個性情中人,高興的時候一副面孔不高興另一副面孔,唯一确定的是他很疼這個徒兒。
想到這心中升起隐隐的擔憂,所以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他将拴在褲腰上疼了二十年的寶貝徒兒丢到自己這裡,又狠心一直避而不見?
心中疑慮重重,但他沒将擔憂說給梁歡歡,裝作無事般問:“合同的事你打算怎麼辦?解約麼,如果不想解約我可以給你換個經紀人重新拟合同。”
現在知道小鬼不會驕縱,倒是不介意讓小鬼知道自己會為了她動用特權。
梁歡歡搖了搖頭,“還是不解約了吧,其實天天給人直播看相我也看膩了,反正都是賺錢,當藝人就當藝人吧。
“經紀人也不換了,江曼肯為我費這麼多心思,從側面來看是不是說明對我足夠重視?她拐這麼大彎把我弄進圈應該會好好給我規劃吧,不然圖什麼?”
在公司這段時間她也聽說江曼王牌經紀人的名号,手下帶出許多一線明星,捧人和撕資源的能力一流。
反正都違背初心進圈,當然得跟最好的團隊,總不能什麼都撈不着。
“虧沒白吃,現在想問題已經學會換角度。”裴舟低頭拈走一根被靜電吸附到自己身上的長發淡淡道。
自從小鬼住進家裡之後,哪哪都能看到頭發,掉那麼多發她竟也沒秃。
忽而語氣一轉,“可為何發現我爛掉時是想收拾東西走人,發現别人的真面目卻是要繼續維持這種關系?”
難道他連江曼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