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意的嗎？

因為特優金，終究還是故意讓我了嗎？

年前來學校拿成績單時，總排行榜單并未排出來，他問了一下成澄星的成績，吳書墨隻打聽到成澄星數學考了147分，非常優秀，所以還信心十足告訴文予甯：“估計又在你下面了。”

沒想到開學第一天，看到這總成績，才發現成澄星總分704，是語文滑鐵盧的緣故，雖然語文一直是成澄星最弱的科目，但115分，屬實算是發揮失誤，平時再不濟，他也能考上130分，如若加上那失去的15分，成澄星719，當之無愧是第二名，能夠代替楊嘉銘，跻身全市前五十。

是故意的嗎？

文予甯默默地看着前面，不停給語文老師賠不是，笑着說“再也不敢了”的成澄星。

兩節課過去了，到了做間操的時間，同學們三五成群，走出教室，去到操場上。

“是故意的嗎？”

“啊？”

成澄星看着孫志奇，怎麼不停有人問這個問題。

“你作文什麼時候跑過題，我記得語文老師不是還誇過你，最擅長扣題嗎？作文寫一半就開始扣了，怎麼會跑題？”孫志奇單手插着兜，一步步走到他的前面，眉心緊蹙，“不會是看文予甯家裡窮，就故意把特優金讓給他了吧？”

“什麼啊，都過了一年，長了一歲，能不能别動不動就說人窮，窮不窮的，跟你又有什麼關系。”成澄星莫名的有些冒火，語氣不善。

“窮不窮跟我沒關系，但是不是客觀事實，”孫志奇看出他急眼了，也不得不放緩了語氣，“澄星，咱們總在一起玩兒，你生活圈子簡單，也很天真，我們不會害你，但像他這種人，其實你不是第一次遇見。”

“啥意思，學習比我好的人啊？”

“不是，你記得嗎，小學的時候，咱班有個收廢品的，天天在你身邊收廢品，把你那變形金剛和小汽車都當廢品收走了，給你一毛兩毛，說他家裡揭不開鍋，買不起米。”

“不記得。”成澄星低着頭，踢着腳邊一個小石子。

“初中的時候，隔壁班那個袁大華，手臂上纏個黑紗布，騙你說他爸媽出車禍死了，要你捐款，你一激動捐了你的一張銀行卡，告訴他密碼，結果我一查，那是他爺爺癌症去世了，要不是我們在atm機前面蹲他，揍了他一頓，你卡裡的錢他全能取走……”

“你什麼意思？”成澄星煩躁道，“我現在還是小孩嗎？我自己不會看人？我就是考砸了一次，絕不是我故意讓的，我能把我蘭博基尼讓出去嗎？！”

“但願如此，”孫志奇望着他，幽幽地歎了口氣，“羅伯特還沒回來呢，你知道嗎？”

“為什麼啊，就因為打拳嗎？”成澄星的聲音低下來，“不都當天放出來了嗎？咱都不是經營者。”

“可他是個外國人，這性質就不一樣了，倒是文予甯連進都沒進去，不是他背後有人吧？”

“誰知道呢。”成澄星眨巴着眼睛。

“也就怪了，”孫志奇道，“那天你剛說有警察，警察就來了，難道你有未蔔先知的能力？”

“也不是，”成澄星吸了吸鼻子，“我聞到警察的味兒了。”

“你警犬啊？”孫志奇擡手，要摸他的頭，可他偏頭閃開了。

孫志奇愣了愣，手不得不放下了。

開頭沒開好，他心裡很郁悶。

成澄星關于同性戀的第一課，竟是外國流氓皮特給開的課，導緻成澄星一上來就對同性戀避如蛇蠍，非常厭惡。就怪老爸時不時帶自己去部隊體驗生活，要不是成澄星因為毆打皮特住了院，他還不知道有這事。

“我的意思是，文予甯不是一般人，你别看他好像很老實的樣子，老實人不會上場跟羅伯特對打，明白嗎？”

成澄星心裡嗤了一聲，不以為然。

你沒有被生活所迫過，當然不知道為了賺錢，人能被逼成什麼樣子。

“你這衣服……”孫志奇歪着頭，打量着他身上的羽絨服，有些納悶，“不是白色的嗎？”

“我有兩件，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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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下樓？要做間操了。”

語文老師整理了講台上的書本和教案，準備離開，看到文予甯還在教室裡沒出去。

“馬上下去。”文予甯笑了笑。

“勞逸結合，要多利用課餘時間休息哦。”

“知道了，謝謝老師。”

語文老師前腳剛走，後腳文予甯便閃現到成澄星的座位旁邊，拿起他揉搓得跟抹布一樣的期末考試卷子。

那個從零分改判為20分的作文，在試卷的最後一頁。

題目：

「創業者的“器”與“道”——從《論語》『君子不器』談當代青年價值選擇」

材料一：

孔子曰：“君子不器。”（《論語·為政》）朱熹注：“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體無不具，故用無不周，非特為一才一藝而已。”

材料二：

《浮士德》中，魔鬼以财富、權力誘惑浮士德，他卻最終選擇為人類福祉奮鬥。

寫作要求：

請結合上述材料，任選一角度完成作文：

觀點論述：你更認同“以器載道”還是“道在器先”？闡明你的理由，字數不少于800字。

這是适用于高二議論文訓練的一篇作文題目，重點側重于“器”與“道”的選擇，成澄星作為全科學霸，首先第一段便拿出鮮明觀點，認為“道在器先，方能引領創業之路行穩緻遠”。

他開篇即引經據典，融合古今中外的智慧，巧妙地勾勒出文章的框架，說在創業的浩瀚征途中，‘器’與‘道’猶如舟與帆，不可或缺。這個寫法非常高明，舉例鮮明，形象生動，就這麼寫下去，必然45分高分作文。

隻是寫到中間，成澄星忽然跑偏，寫道：“真正的賢者，不拘泥于一技之長，而是追求廣博的知識與高尚的道德情操，哈哈，曾經我也這樣認為。因為生在羅馬的人，哪知道柴米油鹽，即為君子，保持節操即可。可是，衆多創業者為什麼急于求成，過分專注于技能與工具，尋找短期利益，那是因為，人生，沒有跟他們開玩笑，命運，沒有捉弄過他們。

過了今年，我即将滿18歲，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從未為半鬥米折腰，不管是短期利益，還是長遠之業，我覺得人生對我而言，不過通關遊戲，玩得盡興，就是快哉，我該在江湖樂悠悠，而不必被那些所謂的“器”與“道”束縛了手腳。

有人會說，我這是玩世不恭，是逃避責任。但我想說，人生苦短，何必為了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活得那麼累？我是天生幸福者，也是既得利益者，可是，我是真正的男人嗎？

我不是。

我佩服真正有勇氣、有擔當的年輕人，他們才配談器與道，而我，不過是一個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至此，零分作文達成了。

判卷老師認為，成澄星的作文越寫越跑題，從原本對“器”與“道”的深刻探讨，變成了對個人生活方式和價值觀的闡述，可以說是從參與者變成了旁觀者，完全不知所謂，而齊丹老師卻據理力争，堅決抗辯，她認為，成澄星這篇文章文筆流暢，觀點鮮明，在首段便旗幟鮮明地亮出了自己的觀點，并巧妙地通過古今對比與理論闡述，為全文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展現出他對“器”與“道”深刻而獨到的理解，雖然後面扯得有點兒遠，但是，判零分實在是太過分了！

最終語文組老師們分别投票，拿出結論，給了成澄星20分。

文予甯拿着這張卷子，看了又看，眉頭緊皺，反複思索。

全市第三名的學霸，也看不明白，成澄星這篇作文，到底是不是故意跑題，讓了他，還是沒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