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住很舒服，也很放松，沒人打擾你，哥也不吵你，你住一間卧室，我住另外一間，晚上我也不去找你……”

“……你跟騙小姑娘似的。”成澄星莞爾，“趕緊把我送回家，别啰嗦了。”

“怕什麼，你又不是小姑娘，現在老劉在外面風流快活，你不在家都沒人找你，”孫志奇偏過頭，又看了他一眼，“你那家裡一點兒溫暖都沒有，真的，我有時候想想都害怕，你以前不是沒出過事，秦香岚她弟弟帶你出去玩，那場車禍，讓你心髒驟停，他倒什麼事都沒有。還有你初二那年，竟然吃錯了藥，弄得舊病複發，在家休學一年多，中考都沒參加，這不是她搞的鬼嗎？你舅都跟你爸打起來了……”

“那藥是我故意吃錯的。”

“什麼？！”孫志奇猛然轉頭，連忙踩了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

“你故意的？！”

“是，”成澄星低着頭，頭發擋在了眼前，安全帶像是把他捆在椅子上似的，他像個纖弱又蒼白的傀儡，“她撺掇我爸，要把我送國外去，我爸已經同意了。”

“這老東西！”孫志奇罵了一句髒話，“為什麼啊，你不是他親兒子嗎？那時候你才十三四歲，還有病，他要把你扔國外？”

“是，一個是不想讓我舅拿到我媽留給我的股份，再就是我姓成，不姓劉，我的存在像是提醒他倒插門的黑曆史一樣，他巴不得我走。”

“果然有後媽就有後爸了，那你，你故意的……”孫志奇聲音止不住的顫抖，一下下調整呼吸，“你不是差點兒把自己整死嗎？！”

“還行吧，”成澄星輕笑一聲，手撫着心髒，“我讓它合作的時候，它還是很聽話的。總之，誰想害我，沒那麼容易。”

孫志奇把成澄星送回了家，他下了車，準确地接過他扔過去的鑰匙，揮了揮手，走路穩穩當當地進了别墅大門。

前後也有三瓶啤酒下了肚，他竟一點兒都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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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讓我給你補過一個生日，”文予甯看着他，“真的嗎？”

“真的啊，”成澄星笑道，“這有什麼真的假的，不過有言在先，我不收禮物。咱班誰給我禮物都沒收，都是學生，花父母的錢不好，花自己賺的，更不行。”

“知道了，主要是花我賺的，你不願意，”文予甯笑了笑，“上回請你吃頓飯，你差點兒撐死。”

“原來你知道啊！”成澄星給了他一拳，打在他結實的手臂上。

“那周五行嗎？晚上不回家了，第二天就是清明節。”文予甯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相比自己純黑的瞳孔顔色，他的瞳色比較淺，看着很清亮，也很清純的樣子。

“沒問題啊，”成澄星道，“那就周五。”

“嗯。”

轉眼到了周五，文予甯和成澄星放了學，走出校門，文予甯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你早說我就讓老羅接我來了，要去哪他送我們。”成澄星率先坐了進去。

“我還不願老羅來送呢，他總在車前鏡裡瞄我。”

“是嗎？回頭我說說他。”

“别說了，”文予甯道，“他對我好奇也很正常，畢竟你也不總跟我玩兒。”

成澄星嗤了一聲，側過頭看着他，總覺得文予甯好像話裡話外，總把自己變成渣男一樣，上次有這種錯覺，還是他住院，要自己去看望羅伯特。

“最近不找羅伯特了。”文予甯剛好提到了他。

“也去練體育了，好像是籃球，”成澄星道，“跟老孫一個隊了。”

“孫志奇也練籃球？”

“是啊，你跟他同桌半年都不知道？姜鵬練田徑，他是籃球。”

“平時也沒看他拿個球，那可能是他小弟負責拿球了，”文予甯一哂，面露不屑，“他那死樣還會打籃球。”

他這種毫不避諱對孫志奇的惡意差評，令成澄星想笑，不過想到他們倆對彼此都沒有好感，也算拉平了。

“你會打籃球嗎？”成澄星問道。

“打得相當好。”文予甯不客氣道。

“回頭咱們玩玩，我也會，但體育老師不讓我上場。”

“嗯。”文予甯看着他。

想起去年冬天那場大雪，大家都跑去操場撒歡，打雪仗，成澄星跑得最歡，玩得最瘋狂，沒多久班主任吳書墨就小跑來了，跌跌撞撞的，差點兒摔倒。

“成澄星不準跑這麼快！小心心髒受不了！”

她抓不住成澄星，隻好轉頭對學生們喊道：“都不準跟他玩兒！摔倒了還是受傷了那麻煩就大了，聽到沒有？！”

很快，就沒人敢跟成澄星互相扔雪球了。

他隻好坐在雪地上，歎了口氣，低着頭，在那捏雪球。

“别這麼同情地看着我好嗎？”成澄星接住了他的目光，輕笑一聲，“沒那麼脆弱，就是高中生你知道的，打籃球有時候跟橄榄球似的，怕撞到我我就地躺倒，跟碰瓷一樣，誰都受不了。”

“下回我跟你玩，我不怕你碰瓷。”

“好。”

到了地方，成澄星下了車，眼前是桜市最大的一家集休閑娛樂住宿餐飲于一體的大型網吧。

“……”

“我包夜了，”文予甯道，“走吧，跟你通宵玩遊戲。”

成澄星愣了愣，跟在他身後往裡面走：“你是學壞容易學好難啊，這麼快也沉迷網遊了？！”

文予甯進去後熟練地刷了卡，開了包間，裡面是倆深藍色裝備精良升級版台式電腦，遊戲界面已經準備好了，邊上是一張雙人床，裡面浴室衛生間一應俱全，打電話外面網管還負責給送飲料和餐點。

成澄星坐在遊戲椅子上，飛快地轉了一圈兒，聽文予甯告訴服務員，他們吃什麼。

“這些可以嗎？”

“非常可以，”成澄星笑道，“我都行，聽文老闆安排。”

文予甯坐在他身邊，手晃了晃鼠标，看着電腦屏幕：“我也是剛學會，玩得不大好，不想輸的話你要帶我。”

“沒問題，”成澄星搓了搓手，“上号吧！”

兩人迅速登錄遊戲，臉上瞬間被絢爛的遊戲界面照得流光溢彩，成澄星作為資深玩家，操作流暢，帶着文予甯一路過關斬将，迅速殺出重圍，而文予甯雖然是個新手，但成澄星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是第一次玩，在他的指導下，文予甯迅速調整狀态，也漸漸找到了節奏，跟上了成澄星大俠在遊戲裡的步伐。

時間飛逝，轉眼兩小時過去，包間裡隻聽得見鍵盤和鼠标的敲擊聲，以及偶爾傳來的遊戲音效，成澄星找到了合作順暢的爽感，因為文予甯聽得懂他的話。

他讓東邊補位，文予甯就嗖的一下去到了東邊，沒有一秒遲疑，特别聽話，而成澄星說九點方向有怪需要舔包，文予甯就能準備奔過去為他解決後面障礙，兩人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遊戲中，服務員進來送飯，放到桌上，等手裡這把打完了，他們才想起來吃飯。

文予甯點的是雞翅漢堡可樂之類的遊戲中能夠快速補充能量的垃圾食品，成澄星手裡拿着漢堡一邊大口啃着一邊問文予甯。

“你什麼時候玩的啊，是誰告訴你的這個遊戲，不會是我吧？！”

“班主任知道了該把你調走了，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一個人坐一桌了吧，就是怕我影響别人啊，特别是你這個金寶蛋！”

“是的，我真的不是個好學生，誰說成績好就是好學生了？”

“我是好學生那絕對是錯覺，成績也都是為了要免死金牌的，是啊，現在暫時沒牌了，等月考你看吧，第一名還是我的！”

他叽哩哇啦說着話，漢堡根本堵不上他的嘴，倒是蛋黃醬因為大口啃漢堡弄得兩邊臉蛋上沾的都是，文予甯一邊跟他一問十答，一邊笑着用紙巾，輕輕擦了擦他的臉。

“太溫柔了，我說你，”成澄星道，“将來哪個姑娘跟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那跟你呢？”文予甯笑道，“跟你幸不幸福？”

“我看不見得，我太招小姑娘了，”成澄星搖了搖頭，回憶往事，歎了口氣，“我初中時情書滿桌鬥裡都是，休學以後還每天有小姑娘往我家打電話呢。”

“我聽說你沒參加過中考，”文予甯問道，“是因為休學嗎？為什麼？”

“想玩一年呗，我本來小學就跳過級，你看我休學還是比你們都小，”成澄星攤了攤手，“休學就跟放個假沒區别的，我上瀾亭高中第一次考試就第一名。”

文予甯阖了阖眼眸，感覺沒那麼簡單，八成還是跟他的病有關，但他也看出來了，成澄星很要強，不愛提自己生病的事。

“這遊戲怎麼樣，你覺得好玩嗎？”

文予甯将吃完了的漢堡紙窩在手裡，成為一團兒，正琢磨怎麼措辭時，成澄星湊近他，笑着問道：“是不是無聊死了？”

“啊，”文予甯看着他，有些驚訝，“我一不小心說出來了嗎？”

“……”成澄星望着他，當即俯身哈哈大笑起來。

“不好意思，我覺得，有點兒傻……”文予甯連忙找補道，“但不失為一個休閑娛樂的消遣，我能理解你為什麼喜歡玩它……”

“你可逗死我了，”成澄星扶着他的手臂，才勉強讓自己坐起來，“你不用遷就我，真的，我過生日也可以做一些我們都開心的事，這個遊戲，不配你。”

文予甯怔怔地看着他。

“我是說，這個遊戲，配不上你來玩，它是低俗的。”

成澄星整理了一下語序，可能離他比較近，此刻都快跌到文予甯的懷裡，他忽然皺了皺鼻梁，貼到他衣服上，仔細嗅了嗅，随即擡頭，皺起了眉。

“文予甯，你抽煙？！”

“啊，”文予甯道，“抽了，抽了一點兒。”

成澄星雙手插到他的兜裡，掏出了煙盒與打火機，還有錢包，以及，一個長條狀的嶄新的東西，是電子手表，iwatch。

文予甯忽然被他掏幹淨了，挺起胸膛，有些正襟危坐。

成澄星把手表、煙、打火機、錢包，都一一放到了電腦前面，像看一個令他失望的學壞的孩子似的，靜靜地看着他。

“澄星……”

“你為什麼要抽煙？這個更不配你，跟你不搭，是不好的東西，”成澄星拽着他的校服衣襟，不甘心地又聞了聞，“你本來身上很好聞，很清香的味道，現在都被煙味蓋住了！”

“我再不抽了，”文予甯馬上把煙盒與打火機扔到了垃圾桶裡，像發誓似的舉起手，“我一會兒洗澡，洗衣服。”

“然後光着出來？”成澄星擡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你是那種……幹淨的人，我是說，正能量的人。”

他差點兒一哆嗦，要說白玫瑰，但估計說出來，文予甯要翻白眼。

“不該被我們污染，”成澄星正色道，“你很好，你不應該改變。”

他不知怎麼有些不高興，他不喜歡看到文予甯這樣，文予甯讓他敬佩和欣賞，正是因為文予甯和他們不一樣。

“我懂了，”文予甯點頭，“我以後都做我自己。”

學霸的領悟能力是很強的，他一下子就聽懂了成澄星的意思，并且心中感激不已。

“這個是送我的吧？”成澄星拿起那塊手表，内心啧啧，這個牌子他認識，貴得要死，而且看型号，文予甯選的還是機皇版本，價格是頂格最高的那個。

“這個有血氧濃度和心率測量功能，戴在手腕上就能顯示出來，我試過了。”

文予甯連忙接過去，把盒子拆了，拿出黑色的電子屏表帶，小心地系到了他的手腕上。

熒光一閃，顯示出了幾個數字和心率與血氧标志，文予甯低頭查看，是正常的，不禁放心地擡頭看他，露出笑來。

成澄星望着他，内心惶然，也很感動，想到文予甯為了這個幾千塊的手表，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他心髒都開始抽痛起來，是着實的心疼了。

“你忘了我拿了特優金了嗎？”文予甯眼尖地看到心率數字發生變化，連忙出聲道，“這個班裡你對我最好，還輔導我英語，讓我拿了第一。那是一對一家教，現在這種輔導一小時就要兩百塊。”

“你現在給别人做家教了？”

“啊，”文予甯再一次愣住，眼神有些恍然，“我剛剛說了嗎？”

成澄星笑着彈了下他的腦門：“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學霸。”

“是哦，你比我聰明多了。嗯……我祝你重回高峰，勇奪第一，”文予甯一本正經地說，“祝你生日快樂，身體健康，心想事成，天天開心。”

“謝謝。”成澄星往前挪動椅子，雙腿岔開，奔到他的身前，用力抱了抱他。

可是聞到了煙草味，他就有些不開心，當他擡頭看他那一秒，文予甯連忙舉手道：“我戒煙了，從明天開始，我要恢複我的清香。”

成澄星噗呲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