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澄星從睡夢中緩緩睜開眼，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瞟到眼前和自己交頸相卧的人，文予甯睡得很沉，呼吸卻是輕輕的，幾乎無聲。

啊，竟然枕着他的手臂，滾到一個被窩裡抱着睡了，真是搞笑，他還沒有跟誰這麼親密接觸過。

于是立刻伸手往前推他肩膀，想要掙脫出來，可文予甯眉心一皺，竟然不肯，雙臂跟倆大鐵鉗子似的越推越收緊，固定住自己不說，半條胳膊還壓在身上，非常沉重。

成澄星瞄到了他的肱二頭肌和長頭腱，可真特麼結實啊，渾圓粗重，真想要自己的手臂也能瞬間變得這麼壯觀。

他索性不掙紮了，就這麼卧着，歪着頭，看着牆上的鐘，上午十點多了，倆人昨晚又是網遊又是象棋，玩到了大半夜，因為今天休假，也都把手機靜了音。

文予甯後面的床頭櫃上，手機屏幕亮了，成澄星不确定是誰的手機，便往文予甯懷裡貼去，小心地伸手過去，把手機一把抓來。

“小文老師，節日快樂！明天下午來給我輔導功課嗎？【愛心】【愛心】”

這小孩，哪有祝清明節快樂的，還是初中生嗎？

随便一翻，還有别的信息陸續跳進來。

“小文，今天晚上就過來吧，會所裡很忙，你怎麼還請假了啊？”

“尾号3768卡4月5日22:30支出32元-小欣超市，餘額5924.18元【工商銀行】。”

上面一溜都是各種消費，隻昨天一天就包括網吧包夜，晚飯，宵夜，買象棋等各種花銷，更别說手腕上還戴着昂貴的電子手表，成澄星心裡有些負擔，想起過年的時候，文予甯還說他是萬元戶，現在就剩一半了？

上面又跳出了一條信息：“班長，什麼時候回學校，咱們聚一聚啊？”

信息是昨天發的，文予甯沒有回複。

正拿着手機看着那個沒有署名的信息時，文予甯從後面倏地睜開了眼睛。

“啊，拿錯了手機，我還以為是我的呢！”成澄星連忙往前一撲，撲到文予甯身上，長臂一伸，把手機扔回桌上。

隻是文予甯忽然渾身一頓，像是吓了一跳。

緊接着成澄星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大早上的，倆人離得這麼近，一不小心拼刺刀了。

“……哈哈哈！春天來了，草木複蘇，咱們男高的少年真是生機勃勃……”

文予甯一個利落轉身，從那邊跳下了床，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浴室。

“……”

他反應這麼大反而讓成澄星有些愣住，這個年紀的男生，在澡堂裡洗澡或是忽然遇冷遇熱，随便瘋鬧幾下，都有可能豎旗。

“這不正常反應嗎？哎呦，你這人可真容易害臊啊！”

文予甯在浴室裡冷靜了很久，沖了個澡，收刀入鞘後，才拿着毛巾揉搓着頭發走了出來，成澄星已經下了床，抓起桌上的冰紅茶喝了幾口，又把衣服套上，看他濕漉漉地出來，歎道：“果然愛幹淨，早上又洗澡了，昨晚不是洗過了嗎？”

他進去随便洗漱一下洗了個頭發出來後，文予甯已經把床單被罩什麼的收好裝包了，一切又恢複了網吧包間該有的模樣。

“你這出來一次太費事了，回家還得再洗一遍嗎？”

“不費事。”文予甯道，“下回再用。”

他幹脆再次邀約：“……你五一假期有事嗎？”

“沒有，”成澄星想了想，“哎，上回釣魚咱沒有釣着，現在天熱了是不是魚也解凍了？”

“你還記得這事？”文予甯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早過了那個勁兒，不愛釣魚了。”

“那不是入冬了嗎，魚要冬眠的，夏天魚才多呢！”

“我老家的湖，五一就能釣着大魚了，那你跟我去嗎？”

“去呗，你老家在哪啊？”

“阡山。”文予甯心裡開始默默盤算清明到五一的距離。

“阡山，”成澄星沒聽說過，“是屬于桜市嗎？”

“是，純大山裡。”

“大山裡，”成澄星眼珠轉了轉，“是那種深山老林嗎？”

“是，”文予甯面露微笑，點了點頭，“一眼望不到邊，全是懸崖峭壁，沒有通訊設施，你害不害怕？”

“又來了，我是吓大的嗎？聽說女人才容易被賣到山裡，”成澄星像是在說什麼恐怖故事，比劃了下肚子，“等到有孩子了才可能逃出去，甚至有的生了好幾個都逃不出去，特别可怕！”

“嗯，不過我們山裡民風淳樸，沒有這種事。”文予甯連忙解釋，“村裡一共就那麼幾戶人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沒有外來陌生的女人。”

“這我相信，”成澄星點頭，“有的話你早給舉報了。”

“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可不！”

到了網吧門口，成澄星想到那一連串打工方催促的短信，

問道：“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嗎？要不咱各回各家吧。”

“……我沒有安排，你有嗎？”文予甯早就打好了主意，今天就是誰叫他走都不好使。

“沒有，不過下午，我要去看看我媽。”

“是那個你過生日，包遊輪給你玩的媽媽嗎？”

成澄星有些愣住：“那是我繼母，而且你怎麼知道的。”

文予甯連忙說道：“羅伯特說的，我聽了一耳朵。”

“害，那是羅伯特總愛顯擺他媽對他怎麼怎麼好，純純媽寶男，眼饞我這個沒媽的人，我才說我媽也怎麼怎麼樣，沒想到讓你聽去了，”他歎了口氣，“我繼母對我表面是不錯，但那不是真的，我親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今天清明，我想去看看。”

“那我可以，我是說，順路，我陪你去嗎？”

“可以啊。”

“那咱們先找個地方吃早飯。”文予甯左右轉頭，開始找飯店。

“還早飯呢，都晌午了，這頓我請。”

成澄星看着對面，又轉頭看看别處，想找個超豪華大飯店，最好山珍海味鮑魚人參那種，文予甯看出了他的意圖。

“必勝客怎麼樣？都是早午飯了，太油膩的也吃不下去，咱們有來有往，你要帶我去吃龍肉，下一頓我就不知道請你吃什麼了。”

“你就是太客氣了，”成澄星有些無奈，“那好吧。”

倆人去到了必勝客裡，對着前面的電子餐牌點了不少披薩牛排意面之類的，文予甯讓成澄星去坐着，他在那裡等餐。

今天是放假第一天，地點又在桜市繁華區域，店裡進來出去的人很多，附近還有大型商貿中心和百貨大樓，很多女孩子穿着打扮時尚、化着美麗的妝容湧了進來，叽叽喳喳點吃的要喝的，文予甯被逐漸擠到了一個角落，排隊等着取餐。

“哎哎，那邊有個帥哥！”

“帥哥在下午三點的體育館裡才出現，是我們的哥哥！你别又犯花癡了！”

“不是不是，真的，你往那兒看啊，左邊那個，衣服脫半截的。”

“大眼仔，看那個大眼仔！”

文予甯噌的一下回頭，看到成澄星坐在餐桌旁，單腳蹬在桌子底下橫梁上，黑色沖鋒衣脫半截挂在白皙的胳膊上，露出裡面半袖白t恤，正有些沒睡醒地愣着。

身前身後，不少女生，對着他指指點點，拿着手機，笑着偷偷拍照。

“拍得好看嗎？”成澄星忽然睜開眼睛，轉頭問道。

女孩們集體“啊啊啊”的叫着，像是被吓了一跳，為首的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們馬上删掉。”

“沒什麼啊，”成澄星胳膊肘杵在了桌上，手撐着下巴，轉過臉，“我是覺得我左臉更帥，右邊有些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