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天還蒙蒙亮，嘹亮又高亢的号角聲響起，成澄星捂住耳朵，煩躁地翻了個身，準備換個姿勢繼續睡，周圍上下鋪的人陸續跳下了床，在那手忙腳亂地撕開包裝，穿上軍訓迷彩服，更有趿拉着拖鞋穿着短褲的，先沖進衛生間解決個人問題。

林羽貘站在地上，身高能看到上鋪，擡手噼裡啪啦打着成澄星的頭：“快起床，馬上集合了！”

成澄星掀起被子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看着室友們穿衣服紮領帶，聽到外面并不熟悉的号角聲，這才連忙抓着欄杆跳下了床，也投入到緊張地準備中。

8月末的早上，空氣微微泛着涼意，在緊張地去吃早飯和從容地去集合，他們選擇了後者，等到進到大部隊裡，按照身高排序站好後，那些嘴裡還咬着包子、手裡拿着半杯亂晃的豆漿，丁鈴當啷跑來的學生，果然被威武不屈身着軍裝的長官大聲訓斥：

“吃飯重要嗎？！還吃！有沒有紀律性？！”

“說是5點半集合，5點打鈴，足足有半小時，夠你們穿衣、吃飯，整理内務，你們這還能遲到？！”

“遲到的人自動出隊，單列成兩排，now！”

這突兀而來的英文，發音有些不純正，成澄星空耳聽着，好像教官“啊嗚”了一聲，不禁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你，”教官伸出電棍，指着他，“笑什麼笑？！”

“我沒有笑，”成澄星連忙道，“我是羨慕長官站姿挺拔，聲音洪亮！”

身前身後的人同時低頭，又忍不住笑。

“你給我單獨出列，自成一排，”教官看着他，“先給我站十分鐘，我保證你很快也能練成我這樣的軍姿！”

“……是！”成澄星隻得向他敬禮，走出了隊伍。

這開胃菜竟然就是先跑5公裡熱熱身，成澄星看着他們刑偵系共有130名新生，分成兩個班級，其中男女生比例高達10:1，除遲到的人另外列隊，加跑2公裡外，還有幾個女生，也自動走出隊伍，沒有跑步。

成澄星想起昨天來報道時，輔導員跟他要了病例證明和診斷書，想來這個東西已經告知了長官，所以他也不用……

“十分鐘時間到了，”長官對他道，“學号001，向後轉，向前——跑！”

“是、是！”成澄星還不太熟悉自己的新學号，反應了兩秒，瞥到自己肩章上的數字，才立刻應聲，握着拳頭，跑步跟上了大隊伍。

“立正！全體都有，向右看齊！”

站在隊列前的教官，膚色黝黑，目光如炬。

“先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袁振川，今年48歲，原首都市公安局芬化區分局刑偵大隊警長，從警26年，現擔任公安大學特聘警務實戰教官。"

“喲喲喲~~~~！！！”學生們不約而同發出了贊歎聲，甚至集體為他鼓起了掌，掌聲經久不息。

活的警長！

他抿唇微微一笑，擡手往虛空中按了按，讓大家安靜下來。

輔導員是一名女士，身穿警服，手裡拿着點名冊，輕咳一聲，為大家介紹道：“我們袁教官，是咱們的師哥，1986年從咱們大學刑事偵查專業，也就是你們的專業，現在改名叫刑偵技術畢業後，直接分配到芬化區分局刑偵大隊工作。在26年從警生涯中，他先後參與偵破各類刑事案件1800餘起，其中重特大案件300餘起，包括3·15特大搶劫殺人案、7·22跨省販毒案等重大案件偵辦工作……”

“哇啊！！！！”

“牛啊袁警長！！！！！”

同學們又是一陣陣歡呼鼓掌，還有的人吹起了不着調的口号。

“英雄！”成澄星在第一排第一個位置，呱呱拍手。

袁教官擺手讓輔導員就介紹到這裡。

“好漢不提當年勇，屬于我的榮譽，都過去了！未來人民生命财産安全，就要靠你們了。我知道，你們現在可能覺得軍訓很苦，但我要告訴你們，穿上警服，代表的不僅僅是職業，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從今天開始，你們不再是普通大學生，而是預備警官。我會用最嚴格的标準要求你們，因為未來你們要面對的可能就是生死考驗！

“大聲告訴我，你們怕不怕？！”

“不怕！”

大學生們清澈的眼睛閃着光亮，紛紛舉起拳頭，群情振奮！

接着，就是把人折騰得要死要活的訓練了。

袁教官特别強調，做幹警身體要素是第一位，跑得要比嫌疑犯快，打人要比嫌疑犯狠，眼睛要比嫌疑犯更毒辣，這才能在各個維度上，徹底震懾兇犯。

而他的訓練更有三個原則，那就是一命令為先，二是嚴字當頭，三是實務為準。學生們從早到晚在泥裡打滾，攀爬，互相對戰到警務戰術與實戰技能訓練，從刑事案件現場處置到執法安全與風險評估，教得都是實打實的真本事。

“五天過去了，大家覺得我們的訓練強度怎麼樣？”

“還可以！”

“還不夠！”

到了這第五天的傍晚，就要解散時，教官忽然問起他們的感受。

同學們喊聲震天，更有甚者，發出叫嚣，覺得不夠，然而話剛說出口，就被身旁的同學捂住嘴，害怕教官明天加碼。

這最開始的五天過去，人已經習慣了這個強度，就連成澄星今天都在教官的點頭下，完成了所有訓練要求。他們畢竟是刑偵專業，不是特警，隔壁特警預備役那真是從早練到晚，一刻不停歇。

刑偵技術專業，當然有屬于它的“特色”。

“就在今天，有一個陌生人，悄悄地混入了你們的隊伍當中，和你們一起參加訓練，時常8個小時，你們至今還沒發現他嗎？”

“什麼？！”

同學們面面相觑，這一屆刑偵科共有兩個班，大夥兒住在宿舍樓裡占據了整整兩層，三天來吃喝住行都在一起，早就熟悉了，成澄星所在101宿舍，甚至他們屋裡8個人還跟隔壁102和103都熟悉了起來，這裡面，竟然混了個陌生人？

“假如，他是個有所圖謀的恐怖分子，是個極端主義者，到現在你們還沒有發現他，是不是要被他一窩端啊？”袁警官的臉色沉了下來，“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們，想幹刑偵這行，即使睡覺都要半睜着眼睛，一天24小時，不能完全放下警惕！現在，我給你們十分鐘……"

他擡手看了看腕表：“你們把他揪出來，完成自救。否則，你們明天後天假期取消，晚上也别回宿舍，就給我原地喂蚊子吧！”

同學們登時愣怔在那裡，尤其成澄星，他最怕蚊子了，連忙跳起腳來，回頭往各個同學們臉上掃。

“誰啊誰啊，趕緊主動站出來！”

“你傻麼，專門來潛伏的，還能站出來嗎？！”

“大家以宿舍為單位，宿舍長出來維持秩序！”林羽貘高聲叫道，“認準同宿舍的人，看看有沒有臉生的！”

“對對，八個劃一堆，大家都動起來！”成澄星連忙附和。

130名學生呼啦啦隊伍打亂了，各自聚成一堆又一堆的，一共十幾堆，都在操場路燈下，各自檢查自己的室友。

成澄星在忙亂中，回過頭，看向袁教官，隻見他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看着他們，仿佛成竹在胸。

“不好，他們有内應！”成澄星抓住林羽貘的手臂，“肯定有跟他串通的，這個方法不行！”

“那怎麼辦？！”林羽貘急忙問。

“報告警官，我們要線索！”成澄星舉手道。

“沒有。”

“沒有線索，”成澄星攤開手，像是擺爛，“那沒法辦案。”

“小樣兒，還給我談條件，你要什麼線索？”袁教官道，“我可以當一下證人。”

成澄星想了想，說道：“年齡。”

袁教官眼中現出了一絲欣慰，說道：“35歲中國籍男子。”

“35歲！”

“35歲那很老了啊，是個大叔！”

“啧啧，别這麼說，他聽到會引爆炸彈！”

“哪有炸彈？！”

“剛教官說的……”

“那是吓唬我們的！”

大家開始七手八腳尋找35歲的“老人”，隻是路燈下面，迷彩軍訓服中，各個都是青春正盛的大學生，一個個看着20出頭，稚氣未脫，哪有老人？

這個線索也不夠啊！

“報告長官，我們還要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