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如約而至,清晨霧氣未散,空氣微涼,清北大學東華門前的隊伍已蜿蜒近幾百米,彙聚了來自全國各個地方的遊客,其中學生居多,大多是被父母帶來朝聖,鼓勵外加激勵,希望這些學子們以後也能夠金榜題名,來到這裡求學。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穿着印有“公大”校徽灰色夾克衫的青年,攥着手機低頭反複刷新驗證碼,直到滴的一聲,“成澄星,8:00-11:00,預約成功”在安檢門處顯示牌上亮起,他才随着人流,排隊進入了清北大學東華門。
曆史紅色印記雕像、富有紀念意義的百年禮堂、文物展覽與名人住所,各種文人古迹,現代化的大圖書館與聳入樹梢的宋代雕版,成澄星一路走走看看,跟少時的記憶也差不多。
不過那時是父親帶他來這裡遊玩參觀,還像普通父親那樣,笑着問他“将來能不能到這裡讀書”。
記憶中父親的樣子是很和藹可親的,當時還不是作奸犯科的劉老闆、劉總裁,現在……物是人非事事休。
直到行至鹿鳴湖畔旁邊的涼亭處,才看到了早早等在這裡的人。
“真慢!”文予甯從亭子裡快步走過來,站到他的面前,忍不住嗔道,“從出發到現在竟然走了一個多小時。”
“大哥,你是從對面刷學生證就過來了,我是排隊安檢的好嗎?!”成澄星白了他一眼。
“吃早飯了嗎?”文予甯笑着掐了掐他的臉蛋。
“沒有,一睜開眼你就催我。”成澄星打了個哈欠。
“走吧,帶你去清北園最好吃的餐廳。”
文予甯摟着他的肩膀,往竹林深處走去,秋日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輕柔地灑在臉上,清北園的昆明湖上碧波蕩漾,鴛鴦嬉戲,每一處角落,充滿了人文氣息。
“和我們學校真不一樣。”成澄星感歎道。
“你們學校我在網上查了,隻供野外操練的校場就有五個。”文予甯說。
“是,各個都是鬥獸場。”
“你們宿舍有多少人回家了?”
“大概走了一半,家在北京的都回了,遠地方的都沒回。”
“你竟然潛伏到現在,還沒被揪出來?”文予甯前天還收到他得意發來的信息。
“那當然了,我這堪稱完美犯罪,大林和嘉俊他們現在還在宿舍裡分析推理呢,”成澄星道,“結案時間是十月十号,我就要大獲全勝了。”
“真可怕,你這個殺人兇手。”文予甯感歎道。
“哼,殺人不見血的兇手才厲害呢。”
倆人到了南園食堂門口,還沒等走進去,就被一股濃郁的食物香氣給吸引住了。
刷卡進去,看着眼前的灌湯包、大紅袍茶葉蛋、用荷葉包裹的豌豆黃,一層的腸粉,皮蛋瘦肉粥,二層的燒賣、油條,三層的炒肝、豆腐腦和各色生煎,應有盡有,玲琅滿目,成澄星看了一會兒,就有些懵圈,說:“看花眼了。”
“那就先挑幾樣你喜歡的,明後天再來吃别的。”文予甯笑着說。
這裡雖然環境略顯陳舊,充滿上個世紀的裝修風格,但熱鬧非凡,除了學生,還有不少遊客也排隊在這裡用餐。
成澄星要了豆腐腦和糖油餅,外加小籠包和茶葉蛋,文予甯用校園卡刷卡結賬購買,省掉了遊客排隊的時間,能夠盡快落座,糖油餅拿在手裡,又大又圓,“咔嚓”咬上一口,糖皮兒碎裂開來,香甜美味。
“好吃!”成澄星眯着眼睛笑了。
“這裡的油餅味道确實跟老家吃的不一樣,口感很紮實,還是紅糖的,吃起來有嚼勁,”文予甯看到他噼裡啪啦吃得掉自己前胸都是碎渣子,點了點頭,“就知道你好這一口。”
“你肯定平時不來這兒吃,”成澄星說,“人特别多,遊客和學生混一堆。”
“還行,我平時在學院内部三食堂吃飯,那裡東西量大實惠,不過講味道的話,據說這南園的最好吃。”
“都被評上米其林了,跟著名景點附近餐館沒多大區别,”成澄星看到他喝的是西紅柿雞蛋疙瘩湯,上面飄着幾根綠葉,好像不錯,“你那湯好喝嗎?”
他從來就有“隔碗香”的習慣,看到别人吃什麼都好奇和眼饞,文予甯用勺子盛了一勺疙瘩湯遞過去,成澄星扒着他的手臂就着喝了,一擡頭,隔壁桌倆女生看向了他們,同時怔住,成澄星一口熱湯入喉,迅速地咳嗽了起來。
“你看看你,慢點兒喝,緊張什麼。”文予甯拍着他的後背,看到他有些躲閃的目光,也朝那倆女孩望了過去,“不好意思,兩位女士,我們這裡不能拍照打卡。”
“抱歉。”對方連聲道歉,将手機放了下來,“是看他長得好帥。”
“嗯,帥是不假,但很害羞。”文予甯補充道。
“你快吃你的吧。”成澄星說。
他有點兒害怕跟文予甯在光天化日下待着,因為一湊近彼此,就習慣性黏到一塊兒,像是習以為常的連鎖反應,有時他不想表現得那麼慫,也不想惹文予甯不快,但這個世道,男人這麼親密無間,總是很不正常的。
“我們學校有很多,都是出櫃了的,還組織了一個俱樂部,名叫彩虹團,隻一個群裡就有2000多人,還不隻一個群。”
吃完飯,出來散步,文予甯對他說。
“那你加群了嗎?”成澄星問。
“沒有那個時間。”文予甯看了看腕表。
“你幾點去實驗室?”
“9點半,我給你帶到我們學院去。”
“那能行嗎?不用了吧,我原路返回,回我學校去,晚上再去你定的酒店。”
“不用,中午我出來陪你繼續逛,放心,不會讓你無聊的。”
文予甯抓着他的手腕,從西華門往裡,就是清北大學的教學區和學生生活區了。
文予甯在保安處做了登記,把成澄星記錄在案,隻要他這一清北學生負責把人帶進去,晚上再送出去,那學校就不予追究。
“我們這挺合理吧,”文予甯帶着他進了西華門,“隻要我是你監護人,你就能在這裡逛。”
“是責任人,”成澄星糾正,“休想占我便宜。”
“是嗎?”文予甯笑了一聲,目光潋滟地從他的後頸,滑到了後腰,“早晚都是要占,還隻能晚上啊?”
“你這個變态。”成澄星咬牙道。
“這叫愛,不是變态,要不為什麼叫做……啊!”
文予甯被成澄星一個肘擊,疼得捂住了腹部。
“還好你沒往下半寸,不然我沒法做了。不過我發現……你還真長勁兒了哎,這倆月軍訓效果挺好。”
“那你以為呢,袁總天天對我們魔鬼訓練,一天跑個全馬都是小意思。我個子也長高了不少,現在是181男子。”成澄星站直了,昂首挺胸,“不是178謊稱的181,是真正的181!”
“噢是嗎,這麼高了啊,”文予甯摸了摸他的頭發,往自己喉結處量了量,“怪不得,現在接吻更方面了。”
“滾犢子!”
倆人在校園裡拉拉扯扯,說笑打鬧,不停有人側目,成澄星低頭看了看,覺得是身上公大的校服有些紮眼,抱起雙臂,擋住了校徽。
“你這衣服從上大學就沒換過,”文予甯說,“給我的新衣服裝了滿滿一行李箱,我一個月換着穿,都還有新的沒穿。”
“我本來就懶得打扮,是我舅媽送我的。”
“然後都是我的号?”文予甯問,“我穿大小都很合适。”
“我說我喜歡大倆号寬松的,正好就适合你穿了。”
文予甯笑了笑,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你知道他們說我什麼嗎?我被公大念書的富婆包養了,我是鴨子。”
成澄星噗嗤一笑,差點兒嗆到了:“那你沒去辟謠?!找導員告他們!”
“沒必要,”文予甯美滋滋地,“我還挺開心的,這說明我有人寵,有人愛。”
“你本來就有人寵,”成澄星說,“……有人愛。”
文予甯像是渾身被電過了一遍似的,篩糠狀抖了抖,怔怔地看着他:“那是你嗎?你愛我嗎?”
成澄星立刻低着頭換個地方走,能不能不要大白天的朗朗晴空,走在這清北校園裡,就問這樣肉麻的問題?
“是你嗎,澄星,你寵我,你愛我嗎?!”
文予甯不依不饒地在後面追,成澄星擡頭看到“實驗樓”的字眼就連忙往那裡跑,差點兒撞上了等在樓下門口的人。
“啊,曉卉,好久不見!”成澄星一擡頭,竟是闊别已久的趙曉卉。
“成哥,你來啦,自從咱們坐車從老家來念大學,就再沒見過了,你軍訓完事了嗎?”趙曉卉忽然捂着嘴,看着後面的文予甯,忍不住笑了。
“快了,快完事了。”成澄星斜了一眼文予甯,讓他正經點兒。
“是這樣的,我專門讓曉卉在這等着,有件事,你雖然知道了,但我們要表态,”文予甯正色道,“我馬上就得進實驗室了,不能耽擱太久。曉卉。”
“嗯。”趙曉卉應了一聲。
倆人站成了一排,鄭重地面向成澄星。
成澄星:“……”
“對不起,我們不該合夥騙你。”趙曉卉說,“成哥,去年清明節在我們老家阡山,我和文哥,不應該……”
“對不起!”文予甯大聲道,“我是因為不得已,才不得不騙你!”
180°,給成澄星彎腰鞠了一躬。
“……”成澄星眼珠子都要跳出來了。
趙曉卉一看,連忙跟着文予甯一起低頭行禮。
“别鬧了,快給我站起來!”成澄星連忙去扶他們倆,“跟要讓我喝兒子媳婦茶似的,真能扯淡!文予甯,給我站起來!曉卉你也是,我、我也沒說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