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隔壁雅間傳出小丫鬟的驚訝聲,聽得崔景讓嘿嘿直笑,大呼小叫,不知點了什麼飯菜,漲了什麼見識。
“你和柳小姐到底鬧什麼口角了?”崔景讓到底忍不住,眉飛色舞地問。
一整天,裴寂都不肯多說一句兩人之間的事,以崔景讓有限的人生閱曆,隻能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表弟這個冰蛋子不會讨美人歡心,倆人鬧矛盾,冰蛋子笨口拙舌,美人一怒之下佯裝棄了他。
然而無論他如何旁敲側擊教他,都不管用。
或放下身段主動求和,博美人一笑,事情也就了了。
或拿出王爺的氣勢,直接把人擡進門,到了王府有的是辦法讓一個弱女子臣服。
裴寂皆聞若無物,反讓他少操心。
若不是關愛這位情窦初開的純情表弟,他才懶得跟在人屁股後頭吃灰塵。
崔景讓:“認個錯吧!”
裴寂:“我沒錯。”
崔景讓:“沒錯給自己找一個。”
裴寂:“……我沒打算娶她。”
崔景讓:“這不是廢話嗎,她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納進去就完了。”
裴寂:“閉嘴吧你!她也沒打算嫁我。”
崔景讓:“……”
這話讓他難以理解,表弟堂堂親王,誰看不上誰還不一定呢。再說,他們孤男寡女不是相處了一夜嗎!
難道……他不行?這怎麼可能呢!!!
他們十四五歲時一起習武,同吃同睡,他看表弟跟個女孩兒一樣,吃飯精細,連洗澡水都是香的。表弟不喜與人親近,他就偏要與他一起沐浴,好家夥那時候已經很壯觀了,不可能不行。
崔景讓左思右想,抓耳撓腮,想不出什麼理由解釋小吏之女拒絕王爺,隻能問裴寂為何突然不願要人家了。
“你不願娶她,是因為她做了什麼事?”
裴寂不語。
以崔景讓對他的了解,八九不離十了,“一個弱女子能做什麼大事,隻要不是作奸犯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娶回去好好調教。金山銀山往人跟前一堆,不信她不俯首帖耳。”
裴寂依然不語,心中倒有些疑惑,為了金銀還是為了他這個人而嫁,明明不同,為何在表哥嘴裡沒有區别,仿佛隻要能娶回去就行。
但心裡若有所思,似乎想通了什麼關節。
見他又是一副沉默是金的無聊态度,崔景讓徹底放棄勸和:“見心啊見心,你就這麼被人拿捏吧!”
心裡卻又羨慕:虧得他是王爺,便是為心愛女子失魂,也有的是名門貴女争着搶着給他當王妃做側妃。自己就不行咯,尚未娶妻,敢癡迷一個破落戶家的女兒,命都能給父親打掉半條。
一盞茶的功夫,小二托着飯菜來服侍,隻見他左胳膊上托了三個盤子,右胳膊上托四個盤子并一隻大碗,穩穩當當地擺好菜後,道聲“貴人慢用”後,退出雅間。
櫻桃煎、琥珀冬瓜、大耐糕、蟹釀橙、焖爐烤鴨、鍋貼、琉璃藕、三翠羹。
沒什麼稀奇玩意兒,也值得尖叫連連,果然是小門小戶。
但這小門小戶的女子手段也着實厲害,敢把一個王爺揉捏成這樣。
崔景讓歎息一聲,嘴皮子掀開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裴寂已扔來一句,“食不言。”
哼哼唧唧把話咽回肚裡,崔景讓吃了有生以來最安靜的一頓飯,連酒都沒能喝上一口。
好不容易才挨到那廂裡幾位女子付賬離開,尊貴的肅王爺也放下了筷子。
崔景讓大氣一出,調子還沒起,又被打斷了。
知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裴寂直接站起身直接離席,邊走邊說道:“你先回,我還有事。”
“诶……”崔景讓知道他要去追柳裁,便打氣道,“拿出你王爺的架子,别讓人看扁了。”
裴寂早支着長腿下樓去了。
此時斜陽低垂,金光照穿雲霞,射向人間,嘲哳的人聲在金色的廣闊穹宇下,不再惹人煩亂,更像是一支歡快的樂曲。
出朱雀門,到了外城,樂曲漸熄,馬蹄踢踢踏踏的有節奏的聲響,顯得非常響亮,像是一支破空的利箭,緊跟前方的馬車。
“你們有沒有覺察到車子後面跟着一隊人馬?”柳裁問向展紅鏡和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