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苓眼睛彎彎:“二姑娘真真心善,能跟在二姑娘身邊做事,也是他們的福氣了。”
沈鸢笑而不語。
連着半日,沈鸢幾乎走遍汴京城中的書坊。
松苓懷裡的話本堆得如山高,她有氣無力綴在沈鸢身後:“二姑娘,您走慢些。”
沈鸢朝跟着的奴仆揚揚下巴:“這些先送回馬車,我再看看别的。”
她今日大大小小逛了十來間書坊,買的不過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或是白瓷做成的牡丹芙蓉,或是汴京城中時興的話本。
都是尋常姑娘家喜歡的,不足為奇。
松苓揉着酸痛的手腕,慢吞吞跟着沈鸢走。
沈鸢擺弄手中的銀書簽,朝掌櫃揚了一揚:“怎麼隻有銀的,可有金書簽沒有?”
掌櫃疊聲笑道:“有是有,隻是金書簽貴重,得提前預訂,姑娘有喜歡的款式沒有?”
他從櫃中掏出一本小冊子,“姑娘喜歡雪中尋梅,還是井中觀月?”
沈鸢翻找冊子,蛾眉漸攏:“可有馬踏飛燕?”
趁松苓背過身,沈鸢飛快在掌中留下一個“劉”字。
她在城中孤立無援,唯一稱得上認識的,也隻有那日在天香寺前見過的公子。
馬踏飛燕的金書簽是他送給沈鸢的,也是他讓沈鸢帶着書簽,到城東書坊尋一位姓劉的掌櫃。
掌櫃遽然仰起頭,随後笑道:“自然是有的,隻是喜歡馬踏飛燕的客人不多,所以沒登記造冊。”
他讓人另取筆墨,“我畫下來,姑娘瞧瞧滿不滿意,若是不滿意,我再改改。”
言畢,又從沈鸢手中接過冊子。
無人發覺那本冊子中多出一張小紙條。
松苓挽着沈鸢走出書坊,半空忽的飄落起雪珠子。
沈鸢立在門廊下,身影單薄消瘦。
雪珠子洋洋灑灑,如輕盈羽翎,落在沈鸢掌心。
她眉宇籠着揮之不去的孤寂落寞。
松苓怕沈鸢又想起傷心事,忙忙挑些俏皮話哄沈鸢歡心。
她朝身後的婆子招招手,從她手上接過剔紅茶花圓盒,眉眼彎如月:“二姑娘瞧瞧這是什麼?”
圓盒掀開,竟是四塊精緻小巧的櫻桃酥。
果子酥脆,外面一層又一層起酥,裡面裹着棗泥餡。
沈鸢怔怔盯着攢盒中的糕點,淚睫忽濕。
松苓唬了一跳:“二姑娘這是怎麼了?若是不喜這櫻桃酥,我讓人再去買别的……”
“沒有,沒有不喜歡。”
沈鸢嗓音啞得厲害,哽咽出聲。
她拿帕子墊起一塊櫻桃酥,未語淚先落,“他從前說過,明月樓的櫻桃酥最是好吃。”
松苓還當沈鸢是在說李媽媽,并未多想。
雪色朦胧,對面的茶肆今日冷清許多,隻二樓雅間有客人關顧。
楹花窗子半掩,崔武立在窗前,無意瞥見書坊前立着的沈鸢,關窗的動作一頓。
“那不是……沈家的二姑娘?”
謝清鶴挽起竹簾的手指微怔,半張臉落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他劍眉輕攏,不虞:“她怎麼在這?”
“興許隻是路過。”
窗子阖上,隔絕窗外紛飛的雪霧。
崔武不以為然,“又或是在置辦嫁妝,聽說蘇老夫人對沈二姑娘很是滿意,想來兩家應是好事将近。”
謝清鶴倏然擡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