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局。
愛麗絲一臉懵地看着自己雙手上的手铐,面前的鐵栅欄,鐵栅欄外站着的滿臉橫肉的治安官,還有隔壁拘留室裡那個同樣铐了手铐、蔫了吧唧的男人,終于消化了一個事實:
她當了二十四年遵紀守法、人畜無害的三好公民,如今竟然被當作搶劫犯的同夥抓起來了。
“我勸你們最好老實點,趁我還有耐心,老老實實地交代你們的犯罪經過,還有沒有同夥。”治安官冷笑,仗着自己長得牛高馬大的俯視着兩人,“我想你們也不想吃點皮肉苦頭,對吧?布魯斯·懷特,我認得你,還有你,我沒見過你,你不是本地人吧,說說看,你叫什麼?”
“海倫·布朗。”愛麗絲對他審視的目光感到極不舒服,皺着眉毫不退讓地瞪了回去,“我不認識這個男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搶劫典當行,你不如直接問他,而且我怎麼看都是他抓的人質吧。”
聽到愛麗絲的話,隔壁的真·犯人布魯斯先是表現出了被背叛時的震驚和悲傷,然後下定了決心似的點點頭,釋然地看了她一眼,對治安官說:“這位小姐說得沒錯,她的确是我抓的人質,你放了她吧,我會獨自承擔所有的罪責。”
愛麗絲:“?”
不是,他怎麼能把大實話說得跟假的一樣?
“呵,還嘴硬呢?”治安官顯然也沒信,忽然抓着手裡的警棍狠狠地捶了下鐵栅欄,“嗡”的一聲蕩出了一陣陣餘音,“老實點,别逼我動粗!”
愛麗絲被吓了一跳,然而在對此作出反應之前,她體内對魔力的限制霎時間消失了一重,她不得不優先專注起精神以控制好因此流動起來的魔力,反而迅速冷靜了下來。
她是冷靜了,但龍的聲音裡還帶着怒意:「現在就掀了這裡,愛麗絲。」
愛麗絲:“……”
冷靜啊!
龍似乎很讨厭被粗魯對待,她想,是之前在村莊裡的遭遇讓祂有點應激了嗎?被抓的時候祂就表現得不太高興了,好在她過于配合,他們也沒機會動手……
得盡快出去才行。
她舒出口氣,凝了凝神,擡起頭對治安官一字一頓地清楚說道:“冷靜點,我會全部交代的,你就好好地、安靜地聽我說吧,行嗎?”
明明是說得慢吞吞的疑問句,治安官卻聽出了某種不容拒絕的壓迫感。可笑的虛張聲勢。他想,卻還是不自覺地稍稍偏離了眼神免得再和她對視,簡短地命令道:“說。”
“謝謝。”
愛麗絲理了理思路,開始說:
“今天一早……”
今天一早,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終于停了。愛麗絲像往常一樣在房間裡和龍吃完飯,見天氣不錯,便準備到希諾鎮裡逛逛,好賣掉那些在森林裡采摘的藥草,再買些别的東西。她向佩拉問了大概的地址,帶着随身布袋就出了門。
有了在第一個村子裡的教訓,龍也從黑貓化作黑鳥,在半空中跟着她。愛麗絲并不擔心和祂走散,因為封印的強制力,他們總能互相感應到對方的位置。
從藥草店裡出來後,愛麗絲去買了兩件簡易的成衣和幹糧,又買了一本《萊瓦帝國志·南部篇》,翻到介紹希諾鎮的頁面,在街道上邊走邊看。
希諾鎮,一個名義上從屬于萊瓦帝國的鋼鐵之城埃斐威拉德的東南邊陲小鎮,由于噩夢之森和帝國南部之間并不存在實際上的國家,帝國在南部地區的邊境線劃分非常模糊,愛麗絲看到附加的地圖,有的舊版本甚至是貼着噩夢之森的外緣畫下了帝國的邊境線。
但或許是因為封印,噩夢之森始終是一片無主之地。
愛麗絲對着地圖嘗試還原自己的行動路線。
今天是她離開噩夢之森的第十二天,因為有龍和魔力的幫助,加上還不了解這個世界的度量衡,她隻能粗略地判斷這是一段很長的路程。她大緻上是向北走,走了很久才遇到了第一個村落,此後又遠遠地路過了幾個小村子,後來她闖入奧瑪森林,在裡面迷了路,最後是從奧瑪森林的東北方出來的,出來不遠應該就是獵人奧蘭德居住的村子,從村子繼續向東北走,就是希諾鎮。
去哪裡賣掉那幾件她從噩夢之森裡的死人身上扒拉下來的首飾比較好呢……
愛麗絲想得出神,一沒注意踩進了水窪裡,鞋子瞬間濕了大半。她隻能自認倒黴,在街邊找了個曬幹了的長椅坐下,邊用魔力烘幹鞋子邊繼續看。
「有人過來了,愛麗絲。」
龍的提醒剛響起,長椅的另一側就坐下了個男人。愛麗絲沒往心裡去,見鞋子幹得差不多了正要起身離開,男人卻忽然叫住了她:“請、請您稍等一下,小姐。”
愛麗絲警惕地盯着他:“有什麼事嗎?”
這是個胡子拉碴、頭發也亂糟糟的男人,看着年輕卻滿臉倦容,褐色的眼睛被黑眼圈死死框着,耷拉着的眼皮試圖遮掩那兩隻布滿血絲的眼球,但男人顯然不怎麼領情,努力想向愛麗絲睜大眼睛。他穿着舊而髒的深綠色大衣和沾滿泥巴點的靴子,看得出,他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自己的形象了。
“我、我叫布魯斯·懷特,您和我的未婚妻長得很像,看到您我就想起了她……”邁出了第一步,男人的膽子也逐漸變大了,舌頭也跟着利索起來,“我們很相愛,但現在我們的雙親卻不允許我們再見面,還非要讓我們解除婚約,我很想她,也很迷茫……我能和您聊聊天嗎?”
這是不小心觸發了NPC支線劇情嗎?愛麗絲暗暗地吐槽了一句。暖烘烘的太陽曬得她心情不錯,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她便擺出傾聽者的姿态回:“您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