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斯特坐在紅沙漏大劇院二層的貴賓包廂裡，漫不經心地看舞台上正在上演的《永不停止的舞蹈》。比起演員們賣力的演唱，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到了觀衆席間那唯一一個空着的座位上。

那是“蘿拉”，或者說霍蘭爾德，幾日前就預定好的位子，而她現在已經消失整整四日了。

四日前，趁他與海曼都有事要辦不在協會裡，她靜悄悄地綁架打暈了神官，假借對方的身份離開了。等他們發現不對勁再追過去時，她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神殿的馬車被她遺棄在距協會隻有一街之隔的道路上，而那車夫對此無知無覺，還在閉着眼認認真真地數着數等她回來呢。

克萊斯特幾乎是無意識地用手指點起了椅臂。

在這四日裡，他們不僅試圖利用魔法來搜索追尋她的蹤影，還委托了一些地下情報協會來幫忙，但他們始終都找不到她的任何痕迹，就好像她從未存在過一樣。他甚至還去回收了那個他送出去卻被她舍棄了的“預言之顱”，但很顯然，那頭顱也未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果然不會出現啊。他看着那個空座位這麼想着，又感到自己現在的做法很可笑。連傻子都不會做這種自投羅網的蠢事，何況那個警惕性極高的霍蘭爾德？恐怕她早已再次換了容貌和身份，到别的城市去了吧。

就算他那麼真摯地對她說了自己“沒有惡意”，她也根本沒有信任他。

克萊斯特又想起了在藏書館裡見到的、那對仿佛死去了的黑眼睛。這幾日裡他想明白了當時感受到的違和之處——他不喜歡見到那麼空洞的眼神，就和他也無法忍受那個頭顱“愛麗絲”隻是個死物一樣。

霍蘭爾德……

他想起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無知覺地微微皺起了眉。

在蘭德爾對霍蘭爾德的跟蹤報告裡，她的一天簡單又規律，幾乎就是在各種商店、書店、劇院、餐館……在這些地方裡自顧自地、悠閑地打發時間——盡管報告非常詳細，但他根本對她的目的和喜好作出一個準确的判斷，他甚至無法判斷她是否已經察覺到了被跟蹤，還是她察覺到了但不在乎。

如果早知道她會逃跑……不，他本就該考慮到這種可能性的，他早知道她警惕他，何況在他說之後再聊時，她根本就沒有應聲。克萊斯特看着那個空座位想，他從不是這麼疏忽的人，哪怕對方隻是個幼小的孩子，他也不曾掉以輕心過。

那麼，是她那毫無攻擊性的臉和過于單薄的軀體太有迷惑性了嗎？他還記得，将昏迷的霍蘭爾德抱在雙臂中時，他竟然在擔心自己是否會過于用力而再次弄傷她。

但他明明就知道她是龍。

不管怎麼說，他的确是小瞧了龍的力量。畢竟對人類而言，受到那樣重的傷，即使有神官的幫助，也很難在第二日就痊愈。

舞台上那崩潰的女主角“羅瑞”突然停下哭泣，猛然一把推開了丈夫。她的行動吸引了克萊斯特的注意，他将目光從空座位移到她身上時，正好看到她踉跄着後退了幾步，似是将要跌倒，卻還是穩穩地站定了。

-我要跳舞！

-什麼？你瘋了嗎？在這種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