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楚湛先是單膝跪地,那過長的黑發完全遮住了他的兩隻眼睛。
但他确确實實是看着芙舟的,從黑發的細小縫隙間。眼睛像黑林之下的黑潭。
接着他雙膝都跪了地,岔開着,看上去不僅是雙腕,還有脖子都被捆上了鍊子。
圈在他脖子上的鍊條向下垂,正好就垂在他的雙腿之間。
這時他張唇,像狗一樣哈口氣:“哈。”
芙舟微微睜大了眼睛。
“巫師大人,過來牽我。”楚湛低聲讨好,“我會好好跪在地上爬的。”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會玩這種惡心——”
芙舟還沒說完,楚湛的一隻膝蓋向前邁了一步,芙舟後退。
他邁膝蓋時,遮擋眼前的黑發震了震,發光的一隻熱烈眼睛透出來。
簡直是、簡直是荒謬,芙舟這樣覺得。
“快來。”楚湛說。
芙舟冷哼一聲,氣洶洶走向他,俯身握住從他脖子上垂下來的鍊條。
楚湛仰起臉,幾根黑發殘留在绯紅眉眼之間。
迷離又着迷的樣子,給芙舟一種十分放蕩的感覺,如果再跟他做了這樣的事,那就……
“牽我啊。”楚湛說,“小芙。”
芙舟用力扯了把,他的頭随之向前伸,再咳嗽了一聲。
“休想。”芙舟松開鍊子,在他的注視下走出了房間。
與其做這樣的事來報複楚湛,不如冷眼旁觀,否則倒像是順着楚湛了。
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等用完了楚湛就丢掉,放在這裡,哪怕隻是地下室裡,都叫芙舟覺得心裡膈應。
半夜,芙舟又做那個夢了。
[楚湛拿那根鐵棍抽打芙舟,許久。
于是芙舟的所有感官都在自我對峙着,不能被楚湛要挾了去,可是鐵棍不止叫他疼痛,還讓他産生一種……
芙舟看見了,最後像泡芙似的冒出來,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不知為何,一直冒出就叫芙舟一直覺得惡心想吐,心理上很受不了似的。]
夢終于醒了,芙舟又恨又氣,咬着牙掀開被子下床,去浴室裡洗臉。
之後芙舟沒有再上床睡覺,外面飄雪了,小雪,他站在窗邊看了好一會兒,眼睛都望得有些發直發虛。
用早飯時,陳清影也不在。
芙舟今天起這麼早,還望了好半天雪,也沒看見陳清影出門的身影,就問男傭:“清影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男傭笑道:“還在睡呢,我去敲門,叫我們别喊她吃早飯。”
芙舟輕快一點頭,陳清影在的話,就好辦很多,不需要他去跟楚湛那人交涉了。
到了中午,芙舟跟陳清影一塊用飯,男傭從廚房走出來,就靠在走廊上,時不時望他們這邊一眼。
“怎麼了?”陳清影問。
“他又不喝藥了,燒還沒退呢。”男傭有些自責,自己沒能将這件事辦好。
“我一會兒下去看看。”陳清影說。
飯後陳清影坐在沙發上喝了會兒茶,沖芙舟說起來:“等下還要出門一趟,陸嚴他們事是真多。”
“什麼事?”芙舟問。
“他們還要搞一個棺材。”陳清影覺得晦氣,小聲道,“結束之後要用的,還得選墓地呢。”
芙舟想到了蘇文謙,這個人表面和善笑眯眯的,實則包藏禍心,真是可惡又可怕。
“我下去看看。”陳清影起了身,又問:“你去不去?”
“不去。”芙舟搖頭。
陳清影很快就回來了,上一樓後匆匆腳步放緩了,說:“确實燒得厲害,手背上又有好幾道抓痕,真礙事,難道要把他的手給包起來嗎。”
芙舟也煩躁地皺起了眉。
傍晚時,陳清影外出回來了,站在玄關脫帽取圍巾,探頭問:“他怎麼樣?”
“我沒去看。”芙舟說。
“真礙事啊。”陳清影蹙眉。說罷她往地下室去了。
“好像有人來了。”男傭取陳清影圍巾時說,眼睛望着窗外。
芙舟起身看去,一個黑衣人行走在薄薄的雪地裡,雙手插在大衣口袋。
走了一截後黑衣人擡眼看來,芙舟覺得熟悉,走到窗前望。
男傭見他兩隻手緊緊貼在玻璃上,指尖泛出白,笑了一笑。
是薛仁找來了,芙舟不會認錯。
“是認識的人嗎?”男傭說,“那我去備茶。”
“嗯。”
男傭走後,芙舟到門前拉開了門,就站在門口,一邊猜測一邊看着薛仁走近。
薛仁瞧他一眼,加快了腳步。
上台階時薛仁斜眼看别處,一手拍拍肩上的雪花。
“找到朗語沒有?”芙舟低問。
“沒有。”薛仁站定了,愠怒,“你倒好,成為巫師了,你有找朗語嗎?”
“我派人在找。”
“派人?朗語拿你當朋友,你隻是派人去找。”薛仁沉口氣,“如果是你失蹤了,他肯定會親自找你的。”
“是我對不起他。”
“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薛仁壓下氣焰,“聽說楚湛在你這裡,他難道不知道朗語在哪裡?”
“朗語一失蹤,我就問過他了,他也不知道,并且那幾天他都跟我在一起。”
“芙舟。”薛仁冷聲道,“你相信他?”
“我沒有相信他。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話,也不會告訴我。”
“他在哪兒?不會已經死了吧?”
“你找到蘇文謙了嗎?”芙舟側身,示意他先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