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靈泉畔,藍冠雀突然驚飛。
三名辛夷峰弟子從竹影中踱出。
青冥渾身劇顫,竹筒“咣當”墜地,新采的辛夷花撒了滿地。
“小畜生倒是準時。”佩劍青年踩碎一朵辛夷,“昨日教你的規矩,可記住了?”
青冥發間金紋瘋狂閃爍,最終歸于沉寂。
他緩緩跪地,額頭抵上潮濕的泥土:“求仙長……賜水。”
“那還等什麼?”另一人踹翻竹筒,“爬過來,先把爺靴子舔幹淨。”
晨霧中,青冥顫抖着膝行向前。
他唇瓣咬得慘白,顫抖着捧起對方靴履,嘴唇即将觸到沾滿泥漿的鞋幫——
淩霄的劍氣如霜刃破空時,青冥的淚水正懸在下颌。
少年花靈怔怔望着欺辱者如斷線紙鸢般倒飛出去,三柄本命劍“咔嚓”折斷在辛夷樹下。
“你們……”黑衣弟子嘔着血沫後退。
“天權長老教出來的,盡是這般貨色?”
淩霄的玄金袍角翻卷如怒濤,青鋒劍一化為三,懸在三人天靈蓋處三寸。
青冥被林霜攬進懷裡,他聽見公子心跳如擂鼓。
“淩、淩霄師兄……”佩劍青年吐出一口血,恐懼地後退,“我們隻是……”
“隻是教他規矩?”
林霜抱着青冥冷笑開口,“巧了,本公子最擅長教人規矩。”
林霜的指尖撫過青冥後頸交錯的淤青,晨霧在少年花靈顫抖的睫毛上凝成細珠。
辛夷花瓣簌簌落在泥濘中,被淩霄的劍氣絞成齑粉。
“哪隻手碰的他?”
林霜的聲音比靈泉的晨霧還冷,苗銀耳墜在頰邊晃出寒芒。
黑衣青年梗着脖子嘴硬:“不過是個精怪……”
他們不敢動林霜,因為林霜雖然是凡人,但其背後站着統領七十二峰的首座江少麟。
論劍台上,隻要沒瞎的都能看出,首座對林霜的維護。
絕對不是什麼失寵被逐出的爐鼎。
但師尊師兄皆因林霜重傷,一個閉關一個卧床不起,連帶着整個辛夷峰弟子都被人看輕。
怨氣實在沒地方出,這才會找上林霜的花靈。
“啪!”
淩霄的劍鞘重重抽在他臉上,兩枚帶血的牙齒混着辛夷花瓣落地。
林霜走過去,踩住那人指尖碾了碾,聽着指骨碎裂的脆響輕笑:“本公子問的是哪隻手,不是問你想怎麼死。”
黑衣青年咬牙忍耐,竟不肯發出痛呼,用仇恨的眼神望向林霜,“你不能……我是天權長老親傳……”
“看來是兩隻手都不想要了。”
林霜緩緩收回腳,靛青袍角掠過沾血的辛夷花,“淩仙長,勞煩。”
淩霄劍訣驟變,懸在三人天靈蓋的劍氣化作霜色鎖鍊,将他們的雙手手腕緊緊纏繞。
骨碎聲混着求饒響徹山谷,驚得靈泉都泛起漣漪。
“今日碎的是腕骨。”淩霄振袖收劍,“若再犯——”
淩霄指尖掠過脖頸,做出“殺”的手勢。
三人見淩霄終于肯放過,連折斷在地的本命劍都顧不得,連滾帶爬逃向山道。
小花靈終于忍不住,撲進林霜懷裡嗚咽。
公子的溫暖懷抱裹着艾草香,讓他想起破土那日穿透凍土的春光。
林霜用指尖戳他的臉:“看看這滿臉泥,小管家公變成小花貓了。”
“他們……往我嘴裡塞蟲子……”青冥抽噎着,“說公子是、是靠勾引首座上位的爐鼎……”
林霜垂下眼簾,身軀蓦然一震,“所以你就忍着?”
剛才,教訓的還是輕了。
“青冥是首座點化的精怪,複原得快……”少年把臉埋進林霜懷抱,“公子沒有靈力,若和他們沖突……”
林霜的手頓在青冥的發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小花靈的金紋。
晨霧在辛夷靈泉畔緩緩散去,遠處的飛瀑聲仿佛被拉得極遠,隻剩下青冥抽泣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林霜的喉結動了動,指尖輕輕擦去青冥臉上的淚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傻孩子,你以為你家公子是紙糊的?就算沒有靈力,老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你家公子,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青冥抽了抽鼻子,聲音依舊帶着哭腔:“哦……”
明顯不信。
哄不好孩子,林霜有點尴尬。
淩霄的劍鞘還沾着血漬,玄金袍角被晨露浸成深色。
他蹲下身,指尖凝出療愈靈光,輕輕點在青冥腕間淤痕上:“往後打水,我陪你。”
少年花靈瑟縮了一下:“不、不用麻煩淩仙長……”
“要的。”淩霄嗓音低沉,劍穗上的霜紋墜子掃過青冥手背,“我每日辰時練劍,正好路過靈泉。”
林霜輕笑調侃:“淩仙長這是要兼職護山靈犬?”
淩霄聞言耳尖微紅,扭頭裝作沒聽到。
青冥卻破涕為笑,淡金肌膚映着晨光:“那……那淩仙長能教我劍術嗎?”
他比劃着撿來的枯枝,“這樣下次,我就不會被人欺負啦!”
“可。”淩霄向青冥微點下颏,滿臉老成可靠。
孩子居然就這樣輕易被哄好了。
小花靈重新打起精神,從地上撿起翻倒的竹筒,蹦跳着去接泉水。